时间又过去了两天,从冰城哨站赶来的后续支援队伍终于抵达县医院——他们带着最新的生命维持设备、特级医护人员和针对异常能量消耗的特殊药剂,脚步匆匆地穿过走廊,蓝色的救援服在白色的病房区里格外醒目,瞬间给焦灼等待的烛龙小队带来了一丝安心的气息。
烛龙小队成员也从临时基地的医疗室内转移到县医院的专属病房,王大力搬来折叠椅守在门口,张岩拿着笔记本记录林晏的呼吸频率,秦思源调试便携式检测仪;各种仪器的滴答声交织成不变的背景音。
林晏静静地躺在医疗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嘴唇比昨天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比起刚回来时那死人般的灰败,总算有了一丝微弱的生气。他的呼吸比之前平稳许多,胸膛的起伏从断断续续变得有了微弱规律,像是风中烛火找到了稳定支点,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会断绝。
床头的监护仪屏幕上,绿色心率曲线从锯齿状逐渐平缓,红色警报灯从每分钟三四次减到十几分钟一次——每当警报响起,守在床边的叶晚晴都会攥紧拳头,直到曲线恢复才松口气。两天了,林晏一直昏迷在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手指偶尔无意识抽搐,眼睑轻轻颤动,仿佛在与无形力量抗争;要不是监护仪持续跳动的生命体征数据,还有医护人员每小时记录的体温血压变化,守在旁边的队友们真的会以为他已经离他们而去。
张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根据远程专家提供的建议,调整着用药和维持方案。他尝试了多种刺激神经苏醒的方法——从温和的音乐疗法、熟悉的声音呼唤,到更激进的电刺激和药物诱发,但效果甚微。林晏的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锚,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反应,纹丝不动。
秦思源除了监控外部环境,大部分时间也待在医疗室,协助张岩记录数据,同时不断研究着《林氏仙章》的残卷和总部发来的关于出马仙传承的有限资料。她发现,残卷中反复强调“顺其自然”、“心诚则灵”、“仙家自有定夺”,对于强行干预、尤其是在未得仙家正式“开坛”或“授记”的情况下强行借用力量,有着极其严厉的警告。
“未得仙家认可,妄动其威,是为僭越。轻则折损阳寿,重则魂魄离体,肉身崩坏,永世不得超生。”——这是残卷中最触目惊心的一句。
秦思源的心沉了下去。林晏最后的那股力量,显然属于“未得认可”的强行借用。那么,林晏他付出的代价,恐怕远不止是昏迷那么简单。就算是清醒了,还会有未知的惩罚在等待着他。
就在第三天下午,事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转机。
医疗室内,秦思源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段关于“请仙”禁忌的古老记载皱眉。记载中明确提到,未得仙家正式认可,强行“借力”或“请上身”,轻则折损阳寿,重则魂魄离体,肉身崩坏,是为“僭越之罚”......电脑的音响里面,反复播放着《山眠曲》上的内容,让人听着身心都感到愉悦。
就在这时,连接着林晏脑部的监测仪器,突然发出了一阵不同于平稳滴答声的、略微急促的蜂鸣!
张岩和秦思源几乎同时扑到床前。
屏幕上,原本微弱且平直的脑波曲线,开始出现了一丝丝微小的、但确实存在的波动!就像平静的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荡开了涟漪。这些波动虽然微弱,但模式正在从弥散的、混乱的状态,逐渐走向一种有规律的、整合的状态——这是意识开始凝聚的典型特征。
“脑波活动在增强!”张岩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虽然还很微弱,但模式正在从弥散走向整合!他的意识正在回来!”
秦思源也紧紧盯着屏幕,随即把电脑音响中《山眠曲》的声音再次放大,她双手握拳:“是他的意识在尝试重新凝聚!这是苏醒的前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林晏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睫毛也开始颤抖,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痛苦。
“林晏?林晏你能听到吗?”张岩立刻俯身,抓准林晏的左手在他耳边轻声呼唤,声音温柔而坚定,“我是张岩,你在基地,安全了。清宝县保住了,你做到了。”
“林晏,我们都没事。都在等待你的苏醒,你保住了清宝县,你是英雄!”秦思源也拉着林演的手轻声呼唤着。陈锋和王大力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二人紧紧地盯着林晏的眼睛,期待着他的苏醒。
没有立刻的回应,但几分钟后,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林晏的眼皮艰难地、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模糊的光线映入眼帘,伴随着熟悉而焦急的面容。林晏的视线涣散而茫然,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聚焦。他看到了张岩布满血丝却充满关切的眼睛,看到了秦思源强装镇定下微微颤抖的嘴角,更看到了陈锋和王大力因激动的而颤抖的身躯。
“张……岩……思源……陈队......大力哥......”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气音,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每吐出一个字都显得无比艰难,仿佛喉咙里塞满了砂纸。
“醒了!他醒了!”张岩长舒一口气,立刻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地湿润林晏的嘴唇,并迅速调整了输液的速度,确保营养和水分能及时补充。
秦思源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林晏在辨认出他们之后,眼神中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流露出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茫然。他的目光空洞地扫过医疗室的天花板,扫过闪烁的仪器,最后落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
“我……感觉不到……”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带着一丝恐慌,“地脉……山川……它们……死了吗?为什么……这么安静?”
秦思源和张岩对视一眼,他们心中同时一沉。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惩罚来了,只是丧失能力吗?
秦思源走上前解释道:“林晏,地脉、山川它们没有死。清宝县保住了,只是北部林场被毁了一部分。地脉的能量也因为你的疏导,稳定了。你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林晏却像是没有听懂,或者说,他无法理解。他闭上眼,努力地去感知,去共情,但曾经如同呼吸般自然、如同溪流般清晰的山川意志、地脉波动,此刻一片死寂。他仿佛被剥离了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被扔进了一个隔音的、冰冷的囚笼。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硬生生从母体上割下来的器官,漂浮在虚无的宇宙中,与一切都失去了联系。
他再次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听不到了……”他喃喃道,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我……废了……他们抛弃我了......”
张岩心中一痛,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别胡说!你只是身体太虚弱了!需要时间恢复!你的能力只是暂时封闭了,就像冬天的河流结冰,春天来了自然会解冻!”
秦思源也赶紧附和:“是的,林晏,你灵魂受损,灵觉暂时封闭是正常的现象。总部已经联系了最好的专家,包括几位研究古老传承的老学者,他们一定会帮你找到恢复的方法!”
然而,他们的安慰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林晏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失去了与天地沟通的能力,对于出马仙而言,无异于画家失明,音乐家失聪。这种打击,远比肉体的创伤更加致命。出马仙的根,就在“沟通”二字,根断了,人也就空了。
王大力试图用他粗犷的方式鼓励:“小子,醒了好!别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能力没了就没了,人活着就行!以后打架,你就在后面看着,老子保护你!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林晏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说话。他知道王大力是好意,但这番话,却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他不是不想振作,而是他赖以振作的根基,已经被连根拔起。
陈峰走到床边,看着林晏的眼睛,语气沉稳而有力:“林晏,听着。你救了清宝县,救了成千上万的人。你是英雄。现在,你的任务是休息和恢复。不仅是身体,还有这里。再说,你只是暂时的失去了能力,不代表你不能找回来。相信我们,更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仙家对你信任与考验。”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NSId有很多任务,不是每一次都需要直接沟通。你的知识,你的经验,你对‘镜水’和那些异常存在的了解,本身就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就算是你最后,依旧没有找回出马仙的能力,你依然是咱们烛龙小队不可或缺的一员。”
这番话像温水浇在冻僵的心上,是安慰也是无法辩驳的事实。林晏指尖摩挲着掌心交错旧茧,苦涩地想:失去了核心沟通能力的出马仙,就像被拔去利爪剥掉尖牙的老虎,连最基本的灵体感应都变得模糊。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蜷缩在单人病房的被子里,让输液管里的营养液缓慢流进血管,养精蓄锐后一遍遍尝试用意念呼唤仙家的名讳——尽管每次回应他的只有死寂。当然,若最后真被仙家彻底抛弃,他也只能回到殡仪馆,重新拿起熟悉的化妆工具,做回那个让逝者体面离去的入殓师。也许,这一切都是命吧!
秦思源抱着平板电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在林晏苍白的侧脸和屏幕上泛黄的古籍扫描件间来回切换——屏幕上“僭越之罚”四个字被红色荧光笔圈了三遍,下面的小字写着“凡强行借用仙家本源之力者,轻则灵脉受损,重则契约断裂”。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机身边缘,一个念头像冲破浓雾的光般在心底清晰起来。
林晏失去的,或许远不止沟通仙家的能力。秦思源盯着屏幕上的检测报告——林晏的脑电波里残留着微弱的灵体波动紊乱痕迹,这说明他和仙家的精神联结可能出现了裂痕。强行请仙的代价,可能还包括身体里隐性的灵脉损伤。而想要找回失去的一切,现代医学的ct和输液显然没用,必须回到出马仙传承最古老的根源里去寻找答案——比如黑龙山深处的百年出马堂,或者记载着“契约修复”秘术的《万仙录》残卷。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投向老秃顶子山的方向。那座引发了一切的山峰,在夕阳下沉默地矗立着,仿佛隐藏着最终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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