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出星光通道的瞬间,渊晓感觉自己仿佛从污浊的泥潭,一头扎进了最纯净、最温暖的泉水中。
不,不是水。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浩瀚的“存在”。
太初净海。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目之所及,上下四方,皆是波光粼粼、无边无际的“海面”。“海水”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精纯、最原始的“净化”与“秩序”法则,混合着无穷无尽的生机与灵性,凝聚而成的液态光流。它无声流淌,却仿佛蕴含着宇宙开辟以来所有的“生”与“净”。
呼吸(灵体感应)之间,纯净到极致的能量自动涌入,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魂体。背后的湮灭伤口在这环境中,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淡化。消耗殆尽的魂力也在飞速恢复,甚至变得更加精纯、凝练。
肩头的玉兔,在这净海气息的包裹下,也发出了舒适的细微哼声,虽然依旧沉睡,但萎靡的气息明显开始好转。
这里,简直是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圣地。
但渊晓没有时间沉醉。他立刻沉入心神,感应灵魂深处的“心印”。
心印此刻异常活跃,散发出强烈的共鸣,如同归家的游子,指引着一个明确的方向——净海的深处,那片光芒最盛、波动最浩瀚的区域。
他调整方向,将魂力注入脚下(灵体在净海中如同游泳),朝着指引飞速前行。
净海之中,并非空无一物。
前行不久,他便看到了一些奇异的“生灵”。那是一些由纯净光流自然凝聚而成的光鱼、水母、海草般的存在,它们自由徜徉,对渊晓这个“异物”投来好奇而友善的“目光”(意念扫过),并不攻击,反而会亲昵地靠近,洒落一些光点,加速他的恢复。
他还看到了一些悬浮在净海中的、巨大而残破的物体——那是宫殿的断壁残垣、飞船的碎片、甚至是一些世界破碎后的核心残骸。它们都被净海的力量包裹、净化、温养,仿佛在缓慢地修复、或者至少阻止其进一步崩坏。这些残骸风格各异,显然来自不同的世界与文明,其中一些,与他之前在归墟之眼看到的被遗忘的文明碎片颇为相似,只是这里的状态要好得多。
“太初净海……是万界净化之源,也是一切受创世界与文明最后的‘疗伤池’与‘避难所’?”渊晓心中明悟。难怪昆仑之心会选择在此镇压影渊之源,星渊王庭也与之结盟。
随着深入,周围的净化之力越来越浓郁,压力也越来越大。寻常生灵甚至修士,恐怕早已被这纯净的力量同化或排斥。但渊晓身负心印与昆仑传承,反而如鱼得水,速度更快。
不知前行了多久,前方的光芒已经炽烈到无法直视,如同海平面上升起了一轮纯白的太阳。心印的共鸣也强烈到了极点。
终于,他穿越了一层无形却坚韧的净化屏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似乎是净海的最核心区域。一个巨大无比、平静如镜的“湖面”中央,悬浮着一座通体由七彩水晶构成的、巍峨神圣的宫殿群——正是放大、完整了无数倍的“昆仑仙宫”虚影!不,这并非虚影,而是真实存在的、昆仑本源所化的宫殿!
而在宫殿群的最中心,那座最高的水晶殿堂之巅,生长着一棵贯穿天海的光之巨树!巨树的根系深深扎入下方净海,树冠则没入上方无尽的净化之光中。巨树的树干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河流淌。
而在巨树靠近根部的位置,一个巨大的、狰狞的、不断蠕动的“黑洞”般的伤口,触目惊心!无数漆黑的、散发着与影渊同源但更加凝练恐怖气息的“脉络”,如同恶毒的藤蔓,从伤口蔓延而出,缠绕着光之巨树,并向四周的净海渗透,污染着纯净的海水,形成一片片灰暗的“污染区”。
那光之巨树,无疑就是真正的、完整的昆仑之心(或者说其本体形态)!而那黑洞伤口,就是被镇压在此的“影渊之源”!
此刻,能清晰地看到,光之巨树正散发出柔和的七彩净化光芒,与伤口的黑暗力量持续对抗、消磨。但显然,巨树的光芒显得有些疲惫,而那黑暗脉络却似乎仍然活跃,甚至在缓慢扩张。
在巨树之下,水晶殿堂前的广阔广场上,渊晓看到了更多身影。
那是一些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强大净化或神圣气息的存在。有人形修士,有元素精灵,有圣兽异禽,甚至有一些难以名状的规则化身。他们似乎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各自占据一方,有的在向巨树输送力量助其对抗黑暗,有的在净化周围被污染的海水,有的则在修复破损的宫殿结界。
当渊晓这个“陌生人”闯入这片核心区域时,立刻引起了所有存在的注意。
无数道强大的意念扫了过来,带着警惕、审视、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又一个外来者?”
“气息……好奇怪,混杂,但有昆仑的味道……”
“他肩上那是……玉灵信物?!”
“他身上的伤……有影渊的湮灭之力残留……”
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响起,压过了所有杂音:“远来的旅者,身怀昆仑心印与玉灵信物,穿越归墟与星路至此,想必历经了无数艰险。请上前来。”
说话者,是广场中央,一位盘坐在一朵巨大净世白莲之上的白眉老者。他气息深邃如海,周身流淌着与昆仑之心同源的净化道韵,显然是此地的主事者之一。
渊晓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对着老者及周围诸多存在恭敬行礼:“晚辈渊晓,乃人界青云宗修士,亦得昆仑玉灵之主与星渊守望者传承指引,特来此拜见昆仑本源,寻回昆仑之心完整,以对抗即将破封而出的影渊本体。”
他言简意赅,说明了来历与目的。
听到“星渊守望者”和“影渊本体即将破封”,在场的诸多存在顿时一阵骚动,神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白眉老者长叹一声:“果然……归墟那边的封印,已经松动到如此地步了吗?连星渊的守望者都……”
他看向渊晓,目光深邃:“孩子,你带来的消息,非常糟糕,但也可能是最后的希望。吾乃净海守护者之一,道号‘净尘’。你可愿详细说说,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星渊……还有幸存者吗?”
渊晓点头,开始从青云宗魔劫、噬界之灵(影渊分身)、昆仑残境、归墟之眼、星寂星瞳兄妹的牺牲,一直到星门开启、抵达此处的经过,娓娓道来。
随着他的讲述,整个广场一片寂静,只有净海波涛轻轻涌动。
当听到星寂自爆阻敌、星瞳与星门同陨、玉灵意志消散时,不少存在发出了叹息与悲愤的低语。
净尘老者闭目良久,方才缓缓睁开,眼中满是沧桑与决断:
“影渊之源在此被镇压万古,其本体在归墟积蓄力量,如今终于要图谋反扑,里应外合……”
“孩子,你来得正是时候,却也可能是最坏的时候。”
“因为……”
他抬头,看向光之巨树上那狰狞的黑洞伤口,语气沉重:
“昆仑之心的核心意识,为了镇压这伤口,防止影渊之源彻底爆发污染整个净海,已于百年前……陷入了最深沉的‘寂灭’。”
“我们无法唤醒它。而缺少它的主导,仅凭我们这些守护者和它自主散发的净化之力,只能勉强维持现状,无法根除伤口,更无法应对即将到来的、里应外合的影渊总攻。”
他看向渊晓,目光灼灼:
“而你,身怀它分裂出的‘心印’,或许……是唯一能进入其寂灭意识深处,尝试将其唤醒的人。”
唤醒……寂灭的昆仑之心意识?
渊晓心中一震。这任务,听起来比寻找它更加艰巨和危险。
但他没有退缩,迎着净尘和所有守护者期待(或许也是最后希望)的目光,缓缓点头:
“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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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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