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后的小院里，喜宴的热闹还没散。夕阳把槐树叶染成暖金色，落在石桌上的搪瓷碗里，银耳汤的甜香混着水果糖的甜味，飘在空气里。赵兰英正拿着勺子，给围在桌边的人盛汤，顾晓雅蹲在向日葵旁边，手里攥着把没撒完的槐花，时不时往许诺的婚纱口袋里塞一朵。
“小诺，这汤甜不甜？我放了两勺冰糖，怕你嫌腻。”赵兰英把一碗银耳汤递过来，眼里满是笑意。许诺刚接过碗，就听见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顾老爷子拄着根老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褂子，手里拿着个铜制的老烟斗，烟锅里还冒着淡淡的轻烟，走到石桌旁，慢慢坐下。
“爷爷，您也喝碗汤吧，解解腻。”顾长风赶紧起身，给老爷子挪了张矮凳，又拿起个空碗，要去盛汤。
“不急。”老爷子摆了摆手，烟斗在石桌上轻轻磕了磕，烟灰落在桌角的瓷碟里。他的目光落在许诺身上，眼神里没有平时的严肃，反而带着点温和的笑意：“丫头，婚纱穿得还舒服？没勒着吧？”
“舒服，谢谢您关心。”许诺放下汤碗，手里还攥着那把旧钥匙——赵兰英刚传给她的传家宝，红绳缠在指尖，温温热热的。
老爷子点了点头，又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开口：“今天是你俩的好日子，我这老头子没什么值钱东西给你当贺礼——不像你妈，有老衣柜的钥匙传；也不像长风，能给你做桃木戒指。”他顿了顿，烟斗在手里转了一圈，语气突然变得坚定，“但我给你个承诺：以后在顾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把铺子开大，就开；想做‘懒人神器’，就做；哪怕想把后院的空屋改成手工房，也没人敢拦你。要是有人说闲话，或者长风敢跟你较真，你就跟我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爷爷！”顾长风刚盛好的汤碗晃了晃，汤水差点洒出来。他赶紧把碗放在桌上，凑到老爷子身边，有点委屈地小声嘀咕：“爷爷，这话该我说才对！我才是要跟小诺过一辈子的人，天塌下来该我顶着！”
“噗嗤——”马龙刚喝进嘴里的汤喷了出来，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笑得直拍大腿：“团长，你这是跟爷爷抢活儿干啊！不过老爷子这话，可比你的桃木戒指管用多了，这可是顾家的‘免死金牌’！”
赵虎也跟着笑，憨厚的声音在小院里响：“就是！有老爷子这话，嫂子以后在顾家就是‘老大’了！团长，你以后可得听话！”
顾晓雅也跑过来，拽着老爷子的衣角，仰着小脸说：“爷爷，你偏心！你都没跟我说过‘天塌下来我顶着’！我也要！”
老爷子被逗笑了，伸手摸了摸顾晓雅的头，又看向顾长风，眼里带着点打趣：“你小子？上次跟小诺为挤牙膏的事吵，还得我跟你妈劝，你顶得住啥？”他顿了顿，又转向许诺，语气重了些，“丫头，我这话不是随口说的。顾家过日子，不兴‘媳妇得听婆家的’那套——你有自己的主意，能开铺子，能做手工，这是你的本事，顾家该护着你的本事，不是拘着你。”
许诺看着老爷子认真的眼神，心里突然热了起来。她攥着旧钥匙的手紧了紧，红绳硌在掌心，却一点都不疼——这承诺比任何金银珠宝都珍贵，是老爷子对她个性的尊重，是对她在顾家“做主”的认可，比那句“我愿意”更让她觉得踏实。
“谢谢您，爷爷。”许诺的声音有点哑，她站起身，朝着老爷子鞠了一躬，“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会好好开铺子，也会好好跟长风过日子，不跟他瞎较真，也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添麻烦也不怕。”老爷子摆了摆手，拿起顾长风盛好的汤碗，喝了一口，“过日子哪能不添麻烦？长风小时候爬树摔了，我还得背着他去看大夫；你妈刚嫁过来时，把饭煮糊了，我也没说过她一句。一家人，就是互相担待着过。”
赵兰英走过来，拍了拍顾长风的肩，笑着打趣：“你看看你，还不如爷爷懂道理。以后可得记着，别总跟小诺较真牙膏、被子的事，不然爷爷第一个不饶你。”
顾长风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却还是走到许诺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钥匙传过去：“小诺，爷爷说的话，我也能做到。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塌下来，我跟爷爷一起顶着——我比爷爷年轻，还能多顶会儿。”
“哈哈！”满院的人都笑了起来，阳光落在众人身上，暖得像裹了层糖。顾老爷子看着眼前的热闹，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烟斗里的轻烟慢慢飘向天空，跟夕阳混在一起，温柔得不像样子。
许诺看着身边攥着她手的顾长风，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赵兰英，看着手里的旧钥匙和老爷子的承诺，突然明白——顾家的贺礼从来不是物质的，是赵兰英的传家宝钥匙，是老爷子的“天塌我顶着”，是顾长风的“我跟爷爷一起顶”，是这些藏在细碎里的真心，把她牢牢地融进了这个家，让她在这个世界，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根。
小院里的槐树叶轻轻晃着，向日葵的花盘朝着夕阳的方向，喜宴的甜香还在飘着——这就是她的家，有吵有笑，有疼有护，有最踏实的温暖，和最珍贵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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