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浑身散发着馊味、头顶烂菜叶的图书馆专员，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沈青梧，眼看就要不顾十三娘的“打烊”宣言，强行冲进来抓人。
十三娘脸上的职业假笑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甚至没做什么大动作，只是轻轻用指甲弹了一下手中的玻璃杯。
叮——！
一声极其清脆的微响。
整个酒吧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吧台上摇曳的烛火不动了，那个汤碗头客人杯子里冒泡的黑色液体暂停了沸腾，连角落里看报的寿衣老爷爷翻页的动作都定格了。
门口那位怒气冲冲的专员，也保持着伸手前指的姿势，僵在原地，只有眼珠还能惊恐地转动，仿佛被无形的琥珀包裹住了。
时间静止？言出法随？
沈青梧看得目瞪口呆。这位十三娘…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大佬？
十三娘慢悠悠地绕过吧台，走到那僵直的专员面前，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他手里那张还沾着污渍的追踪符，随手扔进了吧台后面的一个冒着绿火的垃圾桶里（那垃圾桶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吞咽声）。
然后，她对着专员的耳朵，用不大但清晰的声音说道：“回去告诉你们馆长，沈家的人，我十三娘罩了。想要人，让他自己拿着‘正规手续’来找我谈。派个临时工身上带着味儿就来我店里撒野，当我这‘夜忘川’是公共厕所吗？”
说完，她又弹了一下手指。
叮！
时间恢复流动。
专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惊骇和茫然，显然刚才被静止的时间里，他的思维也是停滞的。他下意识摸向刚才拿符纸的手，发现空空如也，再看向十三娘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及那个还在咂嘴的绿色垃圾桶，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滚吧。记得把话带到。”十三娘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那专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没敢再说一个字，狼狈不堪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酒吧木门，仿佛身后有亿万只恶鬼在追。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
酒吧里恢复了之前的气氛，客人们该发呆的发呆，该看报的看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十三娘走回吧台，对还在懵逼的沈青梧耸耸肩：“搞定。图书馆那老小子，就喜欢派些不懂规矩的新人来试探，烦死了。”
沈青梧咽了口口水：“十三娘…您刚才那是…”
“一点小把戏，维持酒吧秩序的基本操作。”十三娘轻描淡写，然后立刻又把话题拉回了重点，“别打岔！赶紧选任务！还债！升级！你在我这儿躲着也是要收‘场地维护费’的，看在老沈面子上给你打个九九折，按小时计费，支持功勋支付。”
沈青梧：“！！！”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她瞬间觉得手里的“任务寻呼机”沉重了起来。这哪里是救命稻草，分明是新型压榨工具！
她不敢再犹豫，生怕多待一小时又背上巨额债务，赶紧低头研究起那些奇葩任务。
通下水道（附带驱鬼）？不行，没工具。 找地狱三头犬？万一它真的咬人呢？ 记忆模糊处理？她对自己的“痕迹抹除”技能还没啥信心。 最后…只剩下那个看起来最像坑的——孟婆汤口味测试。
“我…我选t-999。”沈青梧视死如归地指了指那个任务。
“有眼光！”十三娘一拍手，似乎很满意她的选择，“这可是热门任务，抢手得很！也就是我，才能给你内部渠道秒接！”
她说着，从吧台底下摸出一个看起来像外卖保温箱的银色盒子，打开，里面并排放着三支试管，分别装着粉色、荧光绿和可疑黑色的液体，试管上贴着标签：「梦幻莓果」、「清爽薄荷（加强版）」、「经典原味（忆苦思甜型）」。
“喏，就这三款。要求很简单，每款喝一口，记录下口感、味道、饮用后30分钟内的身体和精神反应。任务报告直接通过终端提交就行。”十三娘把盒子推给她，“友情提示，建议先从粉色的开始，据说口感最友好。黑色的…自求多福。”
沈青梧颤抖着拿起那支粉色「梦幻莓果」的试管，拔开塞子，一股甜腻到发慌的草莓泡泡糖气味扑面而来。
她眼一闭，心一横，仰头灌了一小口。
味道…居然还行？就是甜得齁嗓子，像喝了一大口浓缩糖浆。
她赶紧拿出终端，开始记录：“口感粘稠，甜度超标，味道类似廉价草莓香精…”
刚写了两句，异变突生！
她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吧台变成了彩虹色，十三娘长出了猫耳朵和翅膀，正在擦的杯子开始跳踢踏舞…
“哇哦…”她忍不住发出感叹，感觉心情莫名变得超级好，看什么都顺眼，甚至觉得那个汤碗头大哥的脑袋像个可爱的圣诞装饰。
“效果来了？”十三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看到什么了？”
“世界…好可爱…您…好漂亮…像会飞的猫咪…”沈青梧傻笑着，眼神迷离，伸手想去摸十三娘幻影般的翅膀。
十三娘熟练地躲开她的魔爪，在本子上记录：“粉色款，副作用：重度滤镜美化幻觉，伴随轻度花痴症状。”
半小时后，粉色试剂的效果终于消退。沈青梧瘫在吧台椅上，感觉像连续加了三天班一样疲惫，嗓子齁得冒烟。
“下一款。”十三娘无情地递上那管荧光绿的「清爽薄荷（加强版）」。
有了第一次经验，沈青梧更加悲壮地喝下了第二口。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其狂暴的凉气瞬间从喉咙炸开，直冲天灵盖！她感觉自己的舌头不是自己的了，头皮发麻，眼泪鼻涕瞬间狂飙！
这哪是薄荷？！这简直是液态的北极寒风混合了芥末！
她张着嘴，哈了半天气，感觉灵魂都要被冻出窍了。终端上的记录写得歪歪扭扭：“极…极度…冰凉…攻击性…强…建议改名为…‘灵魂冻结者’…”
副作用随之而来：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打嗝，每一个嗝都带着一股强烈的薄荷味，而且身体间歇性发抖，看什么东西都感觉结了一层霜。
十三娘一边记录“强烈制冷致身体失控，伴随低温幻觉”，一边贴心地给她递了杯温水——结果温水一入口，沈青梧尖叫一声跳了起来，她觉得这水滚烫得像岩浆！
最后，轮到那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经典原味（忆苦思甜型）」。
沈青梧看着它，像是在看终极毒药。前面两款都这样了，这原味得是什么地狱体验？
但她已经骑虎难下。颤抖着，喝下了最后一口。
入口的瞬间，她的表情凝固了。
没有想象中奇怪的味道，反而是一种…极其复杂、难以形容的厚重口感，有点像极其浓郁的老火靓汤，又带着点草药的清苦，回味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甘甜？
“咦？”她愣住了，“这个…好像还行？”
十三娘挑眉：“哦？看来你味蕾比较独特？很多人说像抹布水煮黄连。”
然而，话音刚落，最强的副作用来了！
沈青梧猛地捂住脑袋！
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进她的脑海！
她看到自己三岁时摔碎了一个碗被妈妈骂… 看到小学同桌偷了她的橡皮… 看到昨天烧错的那堆冥钞在火光中扭曲… 看到地府快递站那只对她翻白眼的冥犬… 看到执法队冰冷的面具… 看到爷爷奶奶照片上温暖的笑容… 甚至隐约看到一些根本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古老的战场、陌生的仪式、破碎的星图…
庞杂的信息流几乎要撑爆她的脑袋！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呻吟。
“记忆洪流冲击…经典副作用了。”十三娘见怪不怪，但还是稍微认真了点，伸手按在沈青梧的额头，一股清凉平和的力量注入，帮她梳理着混乱的思绪。
好半天，沈青梧才缓过劲来，脸色苍白，虚脱般地靠在吧台上，眼神发直。
“怎么样？看到彩色大象了吗？”十三娘好奇地问。
“没…没有大象…”沈青梧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好像…把我这辈子所有鸡毛蒜皮的事…还有别人的事…都回忆了一遍…头好痛…”
十三娘点点头，在本子上写下：“黑色款，副作用：强制性记忆走马灯，信息量过大易导致头痛，不建议精神脆弱者尝试。”
就在这时，沈青梧的终端闪烁了一下，提示任务完成，200功勋已到账！余额更新为：3697.39！
虽然过程无比坑爹，但看到功勋数字上涨，沈青梧还是感到了一丝欣慰…个屁啊！还是负的！
“恭喜你，离脱离‘危险’信用评级又近了一步…虽然还有很远。”十三娘毫无诚意地鼓掌，“怎么样，要不要再接再厉？我这还有‘帮无常代班勾魂（实习岗）’、‘清理奈何桥口香糖（陈年老垢）’之类的任务…”
沈青梧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再来一次她怕自己真的会看到彩色大象，或者彻底变成傻子。
“十三娘…有没有…更正常一点的，来钱快点的路子？”她虚弱地问。
十三娘摸着下巴，打量了她一下：“正常点的？有啊。”
她眼睛一亮：“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块做销售的好材料！正好我有个朋友，在阳间搞了个新项目，主打一个‘阴阳两界特产跨境直销’，正缺人手！提成丰厚，支持功勋结算！”
“什么项目？”沈青梧升起一丝希望。
十三娘神秘一笑，吐出几个字：
“地府本土直供——‘孟婆の茶’阳间区域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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