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凌天靠在一栋废弃大楼的阴影里，胸膛微微起伏，压抑着呼吸声。
他刚刚结束了一场短暂的、血腥的遭遇战。
三个等级在Lv.15到Lv.20之间的宿主，组成了一个临时小队，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发现了他的踪迹。他们的眼中没有对“异常”的恐惧，只有对系统那笔天文数字赏金的贪婪。
战斗毫无悬念。
即便凌天头顶没有Id，没有等级，如同一个游荡在世间的幽灵，但他体内奔腾的力量，是吞噬了数十个系统宿主后积累的成果。他的动作简洁、高效、致命，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没有华丽的技能光效，只有精准到毫米的移动，以及每一次出手都直指要害的狠辣。
两个近战职业者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靠近的，喉骨便被一股刁钻的力量震碎。最后那个远程射手，惊恐地试图激发一个“闪现”技能，身体刚泛起微光，一截锈蚀的钢筋便从后方贯穿了他的心脏，将他死死钉在墙上。
凌天走到尸体旁，手按在尚未完全消散的系统能量上。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入体内，滋养着他每一个细胞，同时，一段破碎的信息碎片也在脑海中闪过——那是宿主临死前强烈的情绪和部分记忆残影。
“……恶魔……坐标……”
“……杀了他……就能一步登天……”
凌天面无表情地吸收完能量，眼神如同这阴冷的雨夜，没有丝毫波动。
他直起身，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在他的“视野”里，世界与常人不同。他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的、极其细微的数据流，如同无数条发光的丝线，链接着每一个系统宿主，最终汇入冥冥之中的某个庞大存在。
而他自己，是这片数据之海中，唯一的一片“虚无”，一个空洞，一个错误。
这就是成为【全球公敌】的代价。
就在数小时前，那响彻每一个宿主脑海的系统公告，依旧在他耳边回荡：
【全球紧急公告！】
【检测到高优先级异常个体：‘凌天’。代号：恶魔（bUG）。】
【该个体对‘战神系统’稳态构成致命威胁。现启动‘全球清除协议’。】
【悬赏：成功清除‘恶魔’者，将获得：积分十亿，传说级职业晋升凭证x1，神级技能盲盒x1，系统权限临时提升（区域主宰）。】
【警告：该异常极度危险，建议组队前往。实时坐标将每30分钟刷新一次。】
【为了系统的纯净，为了文明的未来，清除他！】
“清除他！”
多么冠冕堂皇的词汇。凌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头顶是一片混沌的夜空，但在他的感知里，无数无形的“视线”正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那些是宿主们利用系统功能进行的远程侦察、占卜或是因果追踪。
他现在就像黑夜中的灯塔，无比耀眼，也无比危险。
“必须离开这里。” 凌天心中默念。刚才的战斗动静和系统坐标的刷新，很快就会吸引来更多的“猎犬”。其中，很可能不再是这样杂鱼般的散兵游勇，而是真正有组织、有实力的公会，甚至是……系统麾下那些号称“秩序维护者”的官方走狗。
他身影一动，如同鬼魅般融入雨幕和废墟的阴影之中。脚步落在积水上，几乎没有声音；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枯木。这是他在前世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潜行技巧，在这个被系统规则固化的世界里，显得如此另类而有效。
然而，“全球清除协议”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
仅仅前行了不到两公里，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就从前方传来。
“发现目标！‘恶魔’凌天！前方三点钟方向，废弃商场内部！” 一个尖锐的声音通过某种团队频道在寂静中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凌天瞳孔微缩，瞬间停下脚步，身体紧贴在一面残破的墙壁后。
只见前方商场的入口处，光芒闪烁，七、八道身影显现出来。他们装备精良，身上散发着统一的公会徽记光芒——“烈阳公会”。为首的是一个手持燃烧巨剑的壮汉，等级赫然达到了Lv.35，头顶的Id【狂战士·罗罡】散发着刺眼的红光。
“结阵！战士顶前，法师控场，射手准备精准打击！治疗注意抬血！” 罗罡的声音粗犷而充满自信，“不过是个没系统的bUG，再强也有极限！拿下他，我们烈阳公会就能名扬天下！”
训练有素！凌天心中一沉。这和之前那些乌合之众完全不同。
几乎在对方结阵完成的瞬间，数道无形的精神锁定就落在了凌天身上。同时，脚下地面泛起土黄色的光芒，一股强大的重力瞬间加持，让他的动作猛地一滞。
“重力术！是土系法师！” 凌天身体一沉，肌肉瞬间绷紧，抵抗着这股压力。
“他中了！集火！” 罗罡大吼一声，巨剑带着熊熊烈焰，率先冲锋而来，气势惊人。他身后的法师挥舞法杖，冰锥与火球呼啸而至，射手们的箭矢更是如同疾风骤雨，封死了凌天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避无可避！
凌天眼中寒光爆射。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试图硬抗所有攻击，而是将重心猛地压低，双脚狠狠蹬在地面上！
“轰！”
脚下的水泥地面被他恐怖的力量蹬得龟裂开来。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不是后退，也不是左右闪避，而是……径直向前！迎着罗罡的冲锋，冲向战士组成的盾墙！
“找死！” 罗罡见状，脸上露出狞笑，巨剑以开山之势狠狠劈下！
然而，凌天在即将与巨剑碰撞的瞬间，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扭曲，如同游鱼般从剑锋的边缘滑过。同时，他的右手五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层微不可见的、能够干扰能量结构的“虚无”之力，闪电般点向罗罡持剑手腕的某个能量节点。
“噗！”
一声轻响，罗罡感觉手腕一麻，凝聚在巨剑上的狂暴火焰能量瞬间紊乱、溃散！他冲锋的势头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凌天已然与他擦身而过，直接撞入了后方脆弱的法师和射手阵营！
“不好！保护后排！” 罗罡惊怒交加地吼道。
但已经晚了。
对于凌天而言，失去了前排保护的远程职业，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声闷响和一道白光的升起。他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他的拳头、手刀、膝盖、肘击，就是他最致命的武器。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系统能量运转的关键节点上，或是直接摧毁宿主的生命核心。
“快！快给我加血！” 一个法师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法力盾如同纸糊般破碎，血条瞬间见底，他疯狂地对着团队里的治疗呼喊。
治疗职业的女孩脸色苍白，拼命挥舞法杖，柔和的治愈之光落在法师身上。
然而，下一秒，凌天的手掌已经按在了她的额头上。
治愈之光戛然而止。
女孩瞪大了眼睛，感受着生命力与系统连接被瞬间切断、掠夺的恐怖，然后化为白光消散。
掠夺！又是掠夺！
凌天能感觉到，吞噬这些训练有素的公会成员所带来的能量，远比之前的散兵游勇要精纯和庞大。
“怪物！他是怪物！” 一个射手崩溃了，丢下长弓，转身就想逃跑。
凌天看也没看，反手一挥，一道凝练的气劲如同无形的利刃，瞬间掠过他的脖颈。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当凌天停下身影时，整个烈阳公会小队，只剩下手持巨剑，却满脸惊骇的罗罡。
雨水冲刷着战场，洗刷着血迹，却洗不掉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和罗罡内心的寒意。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罗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无法理解，一个没有系统、没有技能、没有职业的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和战斗方式。这完全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规则的认知。
凌天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眸子锁定在罗罡身上。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处理的物品。
罗罡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心脏。他怒吼一声，试图激发自己最强的爆发技能做最后一搏。
但凌天动了。
速度比之前更快！
罗罡只看到一道残影掠过，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呃……”
罗罡所有的动作僵住，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系统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向那只手掌。他的力量在飞速流逝，视野开始模糊。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听到了一句冰冷得如同深渊传来的低语：
“告诉你们背后的人，以及所有被系统蒙蔽的蠢货……”
“我，即是你们的报应。”
“噗——”
罗罡化为白光，巨大的身体和那柄燃烧巨剑一同消失，只留下几件闪烁着光芒的装备和材料。
凌天看也没看那些战利品，迅速将其收入一个从某个宿主那里掠夺来的储物空间。他不能留下任何资源资敌。
吸收完罗罡的能量，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增强了一分，但对系统本源的解析，依旧如同隔着一层浓雾。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雨水和血腥味的空气，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更深的凝重。
烈阳公会只是开始。坐标每半小时刷新一次，意味着他几乎无法在任何地方停留超过二十分钟。更多的敌人，更强大的对手，会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
个人武力，终究有其极限。
他抬头望向城市更深处，那片被更加浓重迷雾和危险气息笼罩的区域。那里是系统尚未完全掌控的“高危地带”，盘踞着强大的变异兽和不稳定的空间裂缝。
或许，只有那里，才能为他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同时，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一个人，对抗全世界？
不。
或许，他需要找到“同类”。那些同样被系统排斥，或者看清系统真相的人。
“火种……” 他低声念着这个刚刚在脑海中浮现的词汇，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身影再次融入雨夜，向着更危险、也更未知的废墟深处潜行而去。他的身后，只留下一片死寂和无声的警示——恶魔行过之地，唯有毁灭与虚无。
亡命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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