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李秀芝已经做好了晚饭，正抱着易继业喂奶，李晨在地上玩着易中海给他做的木头小车。
看到李向阳回来，李秀芝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向阳，厂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下午出去买菜，遇到好几个厂里家属，都问我……问你为什么不当副厂长。”李秀芝轻声问道。
李向阳放下包，洗了手，从她怀里接过小儿子，逗弄着，语气轻松：
“没事，就是厂领导找我谈话，想让我当副厂长，我没同意。”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李秀芝还是吃了一惊：
“副厂长？你……你没同意？为什么啊？”
她虽然不懂厂里那些弯弯绕，但也知道副厂长是多大的官。
“当官太累，琐事太多。”李向阳解释道。
“我现在这样多好，时间自由，能多陪陪你和孩子。
真当了副厂长，整天开会、应酬，估计连回家吃饭都难。”
李秀芝看着他，眼神温柔了下来。
她不在乎丈夫当不当官，只在乎一家人能不能平平安安、团团圆圆。她点点头：
“嗯，你说得对。当官是风光，但也操心。咱们现在这样，挺好。”
正说着，门外传来易中海的声音：“向阳，秀芝，吃饭了吗？”
“一大爷，还没呢，您吃了吗？一起吃点？”李秀芝连忙起身招呼。
易中海掀开门帘进来，脸色有些凝重。他先在桌边坐下，看了看李向阳，又看了看李秀芝怀里的孩子，叹了口气：
“向阳，厂里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你真想好了？”
李向阳给易中海倒了杯水，在他对面坐下：“一大爷，我想好了。那个位置，现在不适合我。”
“为什么呀？”易中海语气有些急。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人盯着呢！
你有了这个位置，以后在厂里说话更有分量，做什么事都更方便！
也能更好地照顾家里。你怎么就……”
“一大爷，”李向阳打断他，目光沉静，“您觉得，现在是当官的好时候吗？”
易中海一愣：“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向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您看咱们院里的三位大爷，管事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什么？”
易中海想了想：“当然是公平，是维护院子里的和气，让大家日子过得安稳。”
“对啊，安稳。”李向阳点点头。
“我现在追求的不是往上爬，而是咱们这个家，咱们这个院子，还有厂里我能影响到的那一摊子事，能平平稳稳的。
位置越高，盯着的人越多，是非也就越多。我现在这个位置，不高不低，正好做事，也正好……避风头。”
他这话说得有些隐晦，但易中海活了大半辈子，经历的风雨多了，立刻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他联想到最近听到的一些风声，社会上似乎确实有些不太一样的苗头。
他的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向阳，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李向阳引用了一句老话，没有明确回答，但意思已经传达得很清楚。
“一大爷，有些事，我们现在改变不了，但可以提前准备。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沉下心来，多学点真本事，多积累点实在的东西，无论是技术，还是……其他的。
等将来风停了，雨住了，才能真正大展拳脚，做点对国家、对大家实实在在有益的大事。”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现在这个副厂长，是机遇，但更可能是束缚。我不想被束缚住。
我想等，等一个更好的、更合适的时机。”
易中海听着这番话，心中的焦急慢慢平息了下去。
他明白了。李向阳看的，远比一个副厂长的位置要远得多。
他不是退缩，而是在布局，在积蓄力量，等待一个更广阔的舞台。
“我……我明白了。”易中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了一些，
“向阳，你看得远，想得深。是我想岔了。对，咱们不争这一时之长短。平平安安，把本事攒足了，比什么都强！”
李向阳拒绝副厂长职位引发的风波，在厂里持续了好几天。
各种猜测和议论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当事人的沉默和厂领导的暧昧态度，变得更加甚嚣尘上。
这几天，李向阳明显感觉到，投向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有敬佩，有不解，有惋惜，当然，也少不了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嫉妒和嘲讽。
但他始终泰然处之。该去医务室去医务室，该下车间下车间，该搞技术革新搞技术革新，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这天下午，李向阳正在技术革新办公室和易中海、刘海中以及几个青年技工讨论一个新的夹具设计方案，李副厂长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
“哟，忙着呢？”李副厂长脸上带着笑，但眼神里却有一丝探究。
“李副厂长。”众人都站起来打招呼。
“坐，坐，都坐，别客气。”李副厂长摆摆手，走到李向阳身边，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图纸，“又在鼓捣什么新玩意儿呢？”
李向阳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想法。
李副厂长听完，啧啧称赞：“好！好啊！这才是干实事的样子！”
他拍了拍李向阳的肩膀，语气似乎随意，但声音却足以让办公室里的人都听到：
“向阳啊，前两天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厂里有些风言风语，我都听说了！
那都是些闲得蛋疼的人瞎嚼舌根子！你李向阳是什么人？
那是给厂里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是杨厂长和我都看重的人才！”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继续说道：
“你不当那个副厂长，肯定有你的道理。我老李信你！
不管你在什么位置上，你都是咱们厂的技术顶梁柱！
以后技术革新这一块，你放开手脚干！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我全力支持！”
这番话，既是给李向阳撑腰，也是说给那些暗中非议的人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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