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雪,似乎永远也下不完。
欧阳毅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呵出一口白气,瞬间就被凛冽的山风撕碎。他抬头望了望眼前这片连绵起伏、被冰雪覆盖的巍峨山脉,山巅隐在铅灰色的浓云里,透着一种亘古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
这里就是长白山,传说中的龙兴之地,也是他此行的终点——一个坐落在山脚,借着龙脉余荫繁衍生息的修仙世家,柳家。
他并非慕道而来。欧阳这个姓氏,在几百年前或许还煊赫过,祖上出过惊才绝艳的人物,但传到欧阳毅这一代,早已灵气散尽,与凡人无异。他胸无大志,所求的,不过是乱世之中一方安稳,能避开俗世的纷扰,平平淡淡了此残生。
柳家,恰好能提供这份安稳。代价是,他这个人,和他那点早已蒙尘的血脉。
“赘婿……”欧阳毅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认命般的平静。用自由和尊严,换取一个栖身之所,这笔买卖,在他看来,不算亏,也谈不上赢。
引路的柳家仆役脚步匆匆,对他这个未来的“姑爷”并无多少恭敬,眼神里甚至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欧阳毅只当没看见,默默跟在后面,打量着这座深宅大院。飞檐斗拱,亭台楼阁,处处透着修仙世家的底蕴与气派,连空气里似乎都游离着比外界浓郁些许的灵气,但也同样透着一种森严的、冰冷的秩序感。
他被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客院,被告知静候佳期。接下来的几天,无人问津,只有定时送来的粗茶淡饭,和门外偶尔经过的、带着审视与窃窃私语的视线。
大婚之日,仓促得近乎敷衍。
没有张灯结彩的喜庆,没有宾客盈门的喧闹,甚至连仪式都简化到了极致。欧阳毅穿着那身并不十分合体的、象征性的红色礼服,站在空旷冰冷的大厅里,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他人舞台的蹩脚演员。
主位上的柳家族老,一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老者,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件物品,评估着其成色与价值,随即微微颔首,便算是认可了这门亲事。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开口对欧阳毅说一个字。
仪式草草结束,欧阳毅被人引着,走向所谓的“洞房”。
那是一座独立的小楼,比之前的客院精致许多,却也更加清冷。推开雕花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淡淡冷香和丹药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新娘子就坐在床沿,同样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珠翠环绕,遮住了面容。
领路的仆役悄无声息地退下,并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静得能听到烛火轻微的噼啪声,以及窗外更显凄厉的风啸。
欧阳毅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本该去掀开那方红盖头,完成这最后的仪式,但脚步却有些沉重。这桩婚姻的本质,彼此心知肚明,所谓的洞房花烛,更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走过场。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上前。
新娘子却自己动了。
她抬起手,并非去掀盖头,而是用那涂着鲜红蔻丹、保养得极好的纤长手指,捏住了盖头的一角,然后,随意地、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厌倦,将其扯了下来,随手扔在旁边的梳妆台上。
露出一张脸。
一张极美的脸。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琼鼻挺翘,唇色嫣红。只是那双眸子,太过清冷,如同长白山巅万年不化的冰雪,里面没有丝毫新嫁娘该有的羞涩或喜悦,只有一片冰封的淡漠,以及深处隐约可见的……屈辱与傲然。
她看着欧阳毅,目光自上而下,缓慢地扫过,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送来的、不甚满意的货物。
“欧阳毅?”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如珠落玉盘,却淬着冰碴子。
“……是我。”欧阳毅应道,声音平稳。
“我是柳青璇。”她报上名字,语气平淡无波,“这桩婚事,非我所愿,乃是家族之命,想必你也清楚。”
欧阳毅沉默着,点了点头。
柳青璇站起身,嫁衣逶迤在地。她比欧阳毅想象的要高挑一些,此刻微微扬着下巴,那冰雪般的目光里,终于清晰地透出了那份居高临下的傲意。
“你体内那点稀薄的先祖血脉,于我柳家,聊胜于无。你这个人,更是微不足道。”她的话语直白得残忍,字字如刀,“从今往后,你住在这听雪小筑的外间,未经允许,不得踏入我内室半步。人前,你是我柳青璇名义上的夫婿,人后,你我各行其是,互不干涉。”
她顿了顿,红唇边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安分守己,柳家可保你一世衣食无忧,做个富贵闲人。若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妄想,或行差踏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透出的警告,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胁。
欧阳毅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羞辱吗?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这本就是一场交易,他早已清楚自己的位置。只是当这赤裸裸的现实被对方如此毫不留情地撕开,心脏深处,终究还是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以及一种深沉的疲惫。
他垂下眼睑,避开那刺人的目光,轻声道:“明白了。”
他的平静,似乎反而让柳青璇微微蹙了蹙眉,但她也无意再多言,只漠然转身,走向内室:“出去时带上门。”
欧阳毅看着那扇缓缓合上的内室门扉,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默默转身,走出了这座名为“听雪”、实则冰窖的新房。
外间果然已经布置好了一张窄小的卧榻,与内室的奢华相比,简陋得可怜。
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出了小楼。夜风裹挟着雪沫,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
他没有目的地,只是漫无方向地在偌大的柳府里走着。府内并非无人,偶尔有巡夜的护卫或晚归的仆役经过,看到他这个穿着突兀红衣的新姑爷独自在风雪中游荡,无不投来诧异、怜悯,或干脆是幸灾乐祸的目光。隐约的议论声,顺着风飘进他的耳朵。
“啧,这就是那个欧阳家的赘婿?大婚之夜怎么跑出来了?”
“还能为什么?被大小姐赶出来了呗!”
“真是……自取其辱。区区一个凡俗破落户,也敢高攀我们柳家?”
“小声点!不过……看他那样子,怕是连下人都不如咯……”
那些话语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在心上。欧阳毅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很快又松开了。争辩?愤怒?毫无意义。
他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间堆放杂物的柴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反手将那些目光与议论隔绝在外。
柴房里堆满了劈好的木柴,弥漫着干燥的木头和尘土的气息。角落里铺着一些干草,勉强可以栖身。比起那间冰冷的新房外间,这里反而让他觉得更自在些。
他靠着柴堆坐下,将脸深深埋入膝间。
累。
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不仅仅是因为今日的羞辱,更是因为这十几年来,作为欧阳家最后一点血脉,在世俗中挣扎求存,最终却还是不得不依靠出卖姓氏和尊严,来换取苟延残喘的无力感。
安稳?或许吧。但这样的安稳,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入赘柳家,寄人篱下,连尊严都被人踩在脚下。这就是他选择的,平淡余生?
心脏深处,那一点不甘,如同被压在巨石下的火种,明明微弱得快要熄灭,却始终顽固地存着一丝热度。
就在这无边的黑暗与自我质疑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时候——
一个冰冷的、毫无任何感情色彩的机械音,突兀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不甘意念与特殊环境能量……符合绑定条件……】
【万界签到系统正在激活……10%…50%…100%!】
【激活成功!】
【宿主:欧阳毅】
【境界:无】
【功法:无】
【可用签到点:当前所处区域(柳家柴房)】
欧阳毅猛地抬起头,脸上尽是茫然与难以置信。幻觉?因为打击太大,产生心魔了?
【是否在“柳家柴房”进行签到?】
那机械音再次响起,清晰得不含一丝杂音。
欧阳毅怔愣了许久,才尝试着在脑海中回应:“……签到。”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在“柳家柴房”获得奖励——混沌道体!】
一股完全无法形容、超乎想象的热流,仿佛从宇宙洪荒的源头奔涌而来,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每一个窍穴,每一寸血肉,乃至最深层的灵魂!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回归母体般的温暖与充实。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具凡俗的、毫无灵根的躯体,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本质上的蜕变!无数细微的、蕴含着混沌气息的光点在他体内生成、盘旋、融合,构筑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完美而强大的道基。
杂质被无声无息地排出体外,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散发着腥臭的污垢。他的五感在刹那间变得敏锐了数倍,甚至能听到远处雪花落地的簌簌声,能“看”到空气中那些游离的、五颜六色的灵气光点,正以前所未有的亲和姿态,向他汇聚而来。
那种与天地灵气水乳交融的感觉,是他过去十几年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
混沌道体……传说中的无上体质,万古难觅的修道胚子!
欧阳毅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普通,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双手,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之前的茫然、颓丧、认命,如同被狂风卷走的尘埃,瞬间消散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热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站起身,推开柴房的门。
风雪依旧,长白山依旧沉默矗立在黑暗中。
但欧阳毅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平静,却带着一种破开迷雾的坚定。
入赘柳家?
很好。
这里,或许会成为他修仙之路的。
第一个签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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