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钱文彬油盐不进的太极推手,陈十三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他只是将手伸进怀里,不急不缓地掏出那块乌木腰牌,随手往桌面上一放。
啪。
一声轻响,却仿佛一道惊雷在钱文彬耳边炸开。
那块牌子不大,通体乌黑,正面一个古朴的“巡”字,在昏暗的公堂上,仿佛带着某种森然的魔力。钱文彬那双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前一刻还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猛地弹直,嘴里那口刚喝进去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溅湿了身前的公文。
“巡……巡查令!”
钱文彬的声音走了调,带着一丝颤抖的尖利。他死死盯着那块腰牌,脸上的慵懒与敷衍瞬间被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取代。这东西他只在府城听过,持此令者,如大人亲临!
“钱大人,现在可以看卷宗了吗?”陈十三的语气依旧平淡,慢条斯理的说着,“临行前,知府大人有交代,说这叫‘特事特办,急案从权’。还说,若有人以‘程序’为名,行‘阻挠’之事……便按渎职论处,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前一刻还慢条斯理的钱文彬,“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差点带翻了身后的座椅。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敷衍和倨傲,只剩下满脸的惶恐和谄媚。
“哎呀!陈……陈大人!您看下官这记性!”他一拍自己的脑门,脸上堆起了菊花般的笑容,“下官是老糊涂了!什么誊抄校对,早都弄好了,就等您来取呢!来人!来人啊!快!把无头女尸案的所有卷宗,原封不动地给陈大人取来!快去!”
他一边喊,一边对着门外候着的师爷挤眉弄眼。
那师爷也是个机灵人,立刻小跑着去了。不一会儿,卷宗就被一个衙役拿了进来。
“陈捕头,您看……”钱文彬搓着手,笑得比哭还难看,“驿馆那边也安排好了,本县最好的上房!您一路辛苦,先歇着,查案的事,不急,不急……”
“不必了。”陈十三冷冷地打断他,“给我和我的兄弟,在衙门里找一间僻静的屋子,卷宗留下,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现在只想看看,这桩能让知府都头疼的案子,到底有多邪门。
......
半个时辰后,后衙小院。
烛火摇曳,将陈十三的影子投在窗纸上。
陈十三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卷宗的第一页。
【清河县无头女尸案】
......
清河县,安民街,一户姓王的寡妇人家。
寡妇王氏,丈夫李山早亡,靠着给人浆洗缝补,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女儿,日子过得清苦,却也还算安宁。
大女儿李翠梅,十七岁,出落得如春日枝头的桃花,貌美动人。小女儿李翠娥,十三岁,还是个懵懂的孩童。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一点不假。因为翠梅的美貌,总有些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在深夜里扒着墙头,说着污言秽语,往这孤儿寡母的心上撒盐。
三月初九,一个寻常的午后。
翠梅在院中洗完衣服,端着一盆脏水出门去泼,不想正巧泼在了一个路过的青衫书生身上。
那书生名叫张晋安,是前街杂货店掌柜的独子,二十岁,读过几年私塾,考过两次乡试,都名落孙山。
翠梅被那些地痞流氓骚扰怕了,见状心头一紧,以为这书生也要趁机发难,说些轻薄的话。
可没想到,张晋安只是掸了掸衣角的污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那笑容里没什么特别的含义,或许是读书人故作的风度,或许是见少女貌美,心生一丝好感。
翠梅愣了一下,也回了一个歉意的微笑,随即关上了院门。
她以为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偶遇,却不知,这个无心的笑容,为那个叫张晋安的书生,招来了灭顶之灾。
当晚,夜深人静。
一个黑影再次出现在王家院外,隔着窗户,用不堪入耳的淫词秽语调戏着房内的翠梅。
王氏被惊醒,提着烧火棍冲出去,将那黑影破口大骂赶走了。由于天色太黑,她并没看清来人是谁。
回到屋里,翠梅心有余悸地跟母亲说了白天泼水的事。
王氏一听,顿时就炸了。在她看来,这事再明白不过了!肯定是那个姓张的书生,白天假装斯文,晚上就原形毕露!这种伪君子,比真流氓更可怕!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王氏当即决定,让翠梅去她哥哥王远家躲几天,避避风头。
第二天一早,翠梅就被送走了。
两天后,王氏的哥哥王远提着些米面来看望妹妹。敲了半天门,里面却毫无动静。王远心感不妙,连忙找来了街上的保长。
保长带着两个保丁,又敲了半天,依旧无人应答。众人绕到后门,见门从里面死死顶着,只好合力将门撞开。
院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散落着干涸的血渍。
王家的院子不大,三间青瓦房,中间是灶房,左右各一间卧房。此刻,西厢房的门虚掩着。
众人推门而入。
屋里的场景,让王远这位壮年汉子“嗷”的一声惨叫,当场瘫软在地。
床上,赫然躺着两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一具仰卧,一具俯卧。鲜血浸透了床板,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
王远辨认了半晌,从衣物和身形上确认,仰卧的是自己的妹妹王氏,而那具俯卧的娇小尸体……是他年仅十三岁的小外甥女,李翠娥!
更让人发指的是,翠娥的下身赤裸,双腿间一片狼藉,显然在死前遭受过非人的侵犯。
县令钱文彬带着仵作和捕快赶到现场。
仵作检验后得出结论:翠娥死前被人奸污,母女二人皆是被人用利器斩去头颅致死。
钱文彬勘察现场,发现大门从内部反锁,判断凶手是翻墙进入。
捕头张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顺着院里的血迹,很快在院墙边的一棵老榆树下发现了线索。树枝有明显的踩踏和折断痕迹,其中一截断枝上,还挂着一小块蓝色的粗布碎片。
翠梅闻讯赶来,哭得死去活来。在钱文彬的询问下,她把三天前泼水和当晚有人骚扰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所有线索,都完美地指向了那个倒霉的书生——张晋安。
缉拿、审问。
张晋安一脸错愕,连连辩解案发当晚自己一直在家温书,父母可以作证。
但在钱文彬看来,这不过是早就准备好的脱罪之词。父母给孩子做伪证,人之常情嘛!这种狡辩,反而加重了他的嫌疑。
大刑伺候!
张晋安一个细皮嫩肉的书生,哪里受得了这个罪。几轮夹棍下去,便意志崩溃,为了少受点皮肉之苦,索性招了。
他“承认”,那天被泼水后怀恨在心,又见翠梅貌美,便起了邪念。当晚骚扰被骂走后,越想越气,第二天晚上便再次翻墙潜入。发现翠梅不在,便将邪火发泄在了她妹妹翠娥身上,奸杀了翠娥。王氏前来阻拦,被他一不做二不休,一并杀了。
供词说得有鼻子有眼。
可唯一的物证,那两颗消失的头颅,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被逼问急了,就胡乱指了几个抛尸的地点。
衙役们自然是无功而返。
回来,又是一顿大刑伺候。
张晋安再指,衙役再找,再无功而返,回来再打……
如此反复几次,张晋安被打得只剩半条命,钱文彬也懒得再问了,贴了个悬赏女尸头颅的告示后,直接将此案定为铁案,上报州府。
结果,州府以“证据不足,口供存疑,真凶要物(头颅、凶器)未获”为由,将案卷打了回来。
于是,这桩案子,就这么悬了下来。
“呵。”
陈十三合上卷宗,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王大刚凑过来:“头儿,怎么说?这案子……是不是那姓张的书生干的?”
陈十三将卷宗扔在桌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眼神里满是鄙夷。
“这狗屁卷宗,从头到尾就写了四个字——屈打成招!”
他走到窗边,看着清河县衙上空那片灰蒙蒙的天,语气冰冷。
“一个色欲熏心的凶手,奸杀之后,不赶紧逃命,反而有闲心去砍下两个人的头颅带走?他不嫌沉得慌吗?这根本不符合犯罪心理。”
“这钱文彬,是个猪脑子吗?破案全靠用刑,证据全靠犯人编。大周的律法要是都让他这种人来执行,那监狱里关着的,怕不是一半都是冤魂!”
王大刚听得一愣一愣的,挠了挠头:“那头儿,咱们接下来咋办?要去案发现场看看吗?”
陈十三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不,现场早就被那群蠢货破坏得差不多了,去了也白去。”
他拿起桌上的巡查令,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刚”
“属下在”
“去跟钱大人说一声,就说本捕头要提审犯人。”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再看看那块挂在树枝上的布条,还有没有存着。”
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物证,一个被关了半年的“凶手”。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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