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对于陈十三而言,曾是只存在于评书和想象中的地方。
可当他真正踏入这片由高耸宫墙围起来的天地时,才切身感受到那股无处不在的威压。
朱红的宫墙,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一队队身披金甲、手持长戟的禁卫军面无表情地巡逻着,他们的脚步声整齐划一,每一次落地都仿佛踏在人的心弦上。空气中没有市井的喧嚣,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里,是权力的心脏,也是一个能吞噬一切的巨兽。
“收起你那副东张西望的样子。”走在前面的朱珠珠头也不回地低声提醒,她的声音比这宫里的风还要冷,“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家后院。看错了地方,说错了话,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陈十三立刻收回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但他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地方也太压抑了,还没县衙大牢里自在。怪不得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那么多人想不开。
在朱珠珠的带领下,他们七拐八绕,穿过一道道宫门,经过层层盘查。那些禁卫军看朱珠珠的眼神带着敬畏,看陈十三的眼神则充满了审视与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座并不算宏伟,却极为雅致的阁楼前。
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寒渊阁。
这名字,透着一股子冷意。
“陛下就在里面,自己进去吧。”朱珠珠停下脚步,面色严肃地最后叮嘱了一句,“记住,谨言慎行。”
说完,她便退到了一旁,像一尊雕塑般静立着。
陈十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洗得发白的捕快服,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楠木门。
“吱呀——”
门内,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也没有成群的宫女太监。
只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檀香混合的味道。
这是一间宽敞的书房。四周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典籍。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摆在正中央,案上堆满了小山似的奏折。
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女子,正坐在书案后,低头奋笔疾书。
她便是这大周王朝的主人,女帝,赵凛月。
陈十三只匆匆瞥了一眼,便立刻低下了头。
即便只是一个侧影,那绝世的容颜和与生俱来的威严,依旧让他心头一凛。那不是寻常女子的美丽,而是一种混合了权力与冰雪的、令人不敢直视的美。
他单膝跪地,抱拳拱手,沉声道:“陈留县县尉,陈十三,叩见陛下!”
赵凛月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这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无形的压力,如同水银泻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陈十三的神经。
这是一种纯粹的、源于权力顶端的蔑视和考验。寻常人在此情此景下,恐怕早已汗流浃背,心神失守。
但陈十三没有。
他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身形稳如磐石,呼吸平稳悠长。他脑子里甚至还有空胡思乱想:这位女帝陛下,长得是真带劲,就是气场太强,一般男人估计顶不住。可惜了,是个皇帝,不然……
女帝的男人应该叫啥?帝后?不行!男妃?不妥.....
就在他心思快要飘到十万八千里外时,那个冰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终于响起了。
“陈十三。”
女帝依旧没有抬头,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臣在。”
“你在陈留县,当街格杀镇远侯之子赵尊,可知罪?”
来了!
陈十三心头一紧,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朗声回答:“回陛下,臣,不知罪!”
“哦?”赵凛月终于停下了笔,但依旧没有看他,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藐视侯府,滥杀贵胄,还敢说自己无罪?”
“回陛下!”陈十三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臣杀的,不是镇远侯之子,而是一个在陈留县内,残忍虐杀数名无辜少女的凶犯!此獠罪恶滔天,人神共愤!臣身为陈留县尉,职责便是缉凶查案,守一方平安。若眼睁睁看着凶犯仗势脱罪,逍遥法外,那才是臣的失职之罪!”
“臣所遵从的,是大周的律法!是陛下的律法!在律法面前,众生平等。若因其身份高贵便可枉法,那要我等执法者何用?要这大周律法何用?”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卑不亢。
既点明了赵尊的罪行,又将自己的行为拔高到了维护“女帝的律法”这个层面上。
言下之意,我杀他,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维护您的权威!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许久,赵凛月才缓缓放下了茶杯,第一次抬起头,正眼看向跪在地上的这个年轻县尉。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灿若星辰,却又深如寒潭。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在她的注视下,陈十三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苏沐婉的信中,曾提及你作了一首《将进酒》,豪迈无双。”赵凛月淡淡开口,话题却突然一转,“朕今日想看看,你的才思,是否配得上你的胆气。以此间情景,再作一首。”
陈十三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
这女帝的心思,真是天马行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前一秒还在讨论杀人放火的律法问题,后一秒就要附庸风雅搞文学创作?
而且,这种命题作文最是难搞。
作得太张扬,显得狂妄无知;作得太平庸,又会让她看轻。
更关键的是,不能只是一味的吹捧。这位女帝,显然不是那种喜欢听奉承话的人。
他脑中的念头飞速旋转,无数前世的诗词歌赋闪过,又被他一一否决。
那些赞美女子容貌的,太轻浮。
那些抒发个人抱负的,太狂妄。
有了!
陈十三目光一凝,心中已有定计。他清了清嗓子,沉吟片刻,随即用一种沉稳而带着一丝苍凉的语调,缓缓吟诵起来:
“九重宫阙锁清秋,”
“万里江山一肩收。”
“莫言天子无私语,”
“明月寒光照冕旒。”
诗句一出,赵凛月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整个寒渊阁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这四句诗,没有一个字提到她的容貌,却句句都戳在了她的心坎上!
“九重宫阙锁清秋”,道尽了帝王的孤寂与清冷。
“万里江山一肩收”,写出了她身为女帝,以女子之身承担整个天下的重担与豪情!
而最后两句,“莫言天子无私语,明月寒光照冕旒”,更是石破天惊!
谁说帝王没有心事?谁说帝王没有脆弱?只是无人能懂,无人可说,唯有头顶那冰冷的皇冠与天上的寒月相伴!
这哪里是献媚之诗,这分明是一首“知己”之作!
赵凛月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剧烈的波澜。
她缓缓站起身,龙袍拖曳在地,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她一步步走到陈十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首诗,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回陛下,此诗无名。臣见陛下,有感而发。”陈十三低着头,恭敬回答。
“好一个有感而发……”
赵凛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有烈骨,有胆气,更有玲珑心,很好。”
她的声音陡然一冷,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
“朕召你入京,不是让你来享福的。朕的帝国,有些地方,已经从根子上开始腐烂生疮了。”
“朕,需要一把锋利的刀,一把不怕沾血、不怕卷刃的刀,替朕将这些烂肉,一块块,全都剜掉!让他们知道,这大周,究竟是谁的大周!”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一枚通体由青色玉石打造、刻着云纹和“巡天”二字的令牌,被她随手抛出。
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陈十三面前。
“从今日起,你便是巡天鉴‘青衣巡察使’,官居六品,无须经三法司,可直接监察百官!”
“镇远侯府,只是一个开始。”
女帝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火的味道。
“朕要你在京城,烧起第一把火。”
“朕希望,这把火能烧得旺一些,烧得那些自以为是的勋贵老臣们,知道什么叫疼!”
陈十三拿起那枚入手冰凉的青玉令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巡天鉴!青衣巡察使!监察百官!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绑上了女帝的战车。
从接下这枚令牌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县尉,而是女帝手中最锋利、也最招人恨的一把刀。
前路,将是尸山血海。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风华绝代、杀伐果决的女帝,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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