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农家后院里，卓然和爸爸说完了毛总的事情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院子很宽敞。靠东边的沿廊下放着一台古老的风车，以前用碾子碾出来带着外壳和灰尘的粮食放进风车上面的入口里，不停的搅动风车的风叶，粮食里面的杂质和外壳就从风口里滤了出去，干净的粮食从下面的出口里淌了出来，被装进袋子里。
如今风车还在，却早就不用了，父亲也已经垂垂老矣。
院子的东北角放着一堆乱糟糟的塑料油布，是收粮食的时候用来遮雨的。在它周围放着锄头、镐头、竹篮子、镰刀、扬叉、等等农具。
还有几只水桶和一台电动喷雾器。那是用来打农药的。水桶是用来给勾兑农药的。
这么一台电动喷雾器，再装上满满一桶药水，男人背起来的时候尚且费力。不知妈妈每次是怎么背起来的？
看着有些乱糟糟的院子和肺气肿的父亲，卓然心里不是滋味。
妈妈除了忙着干活，还要见缝插针打麻将。所以家里再多的空房间、再大的院子，都会堆满。
院子里并非农忙才这么乱，，而是东西随手乱放，收拾完过不了几天又这样了。
卓然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收拾起了院子里的杂物。
这天的晚饭是卓然和爸爸一起做的。
弟媳妇艳群带着小侄子，和妈妈几乎前后脚回来的。
等着小风回来后，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妈妈当着全家人的面就问卓然：“隔壁的是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男的？”
卓然吃惊地说：“没有啊。我当场就说了暂时不想谈呀。”
艳群说：“今天在麻将馆，我听别人说她给你介绍，你不同意，他们都在说你要求太高了。”
卓然说：“不是要求高，不适合。”
妈妈说：“谁要她管这闲事？她会盼着咱们好吗？专捡那没人要的介绍给你！”
艳群低着头说：“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谁愿意管闲事呀？有人介绍就不错啦。”
小风侧过脸问艳群：“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只要是个人就行？有人介绍就不错？”
艳群说：“我是说妈不该这么说话，不管成不成的也该感谢人家！”
妈妈说：“哼哼，我感谢她两个大嘴巴子。大那么多还带两个那么大的孩子，这是瞧不起谁呀？等我明天看到她了，看我怎么说她！”
艳群说：“您可千万别为了这事又和人家去吵嘴。到时候传得人人都知道。”
转过头，艳群对卓然说：“姐，我有个同学想给你介绍一个。你和我一起去见见呗。”
卓然说道：“我在家里住不了几天就要回广东了。你们不要为了我和任何人吵架，也别再给我介绍人了。”
无论是不是和毛总一起走，自己都该走了。
爸爸说：“你还是想清楚了再回去吧。记住我今天和你说的话。”
卓然正想回答爸爸，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家政公司的派单员打过来的语音。
卓然去了后院接了，是他们又给安排了几个面试机会，卓然了解了一下后说：“过几天吧，我这几天没时间面试。”
家政公司说：“那你要尽快哟，因为雇主还会不停的要求找新人面试的。”
挂了电话，卓然回屋准备继续吃饭。
全家人都已经吃完了，童童正把卓然那碗饭朝空盘子里倒。
艳群看了刚进屋的卓然一眼，骂童童：“要你多手多脚？大姑还没吃完呢！”
小侄子两只手捧着碗，把下巴搁在碗沿上摇头摆满不在乎地说：“不吃啦，我们都已经吃完啦。”
卓然对艳群说：“算了，别骂他了。他闹着玩。”
艳群朝孩子低声吼道：“跟我上楼去！别在这丢人现眼没事找事了！”
说完，气呼呼地拽着孩子朝楼上去了。
卓然看着盘子里的残汤剩饭，问弟弟：“谁丢人现眼了呀？”
弟弟边朝楼梯上走。边小声含糊地说道：“她说孩子呢。”
卓然追到楼梯口拉住弟弟的衣服问：“我才回来多久啊？你们又是两口子吵架，又是骂孩子的。什么意思啊？建房子我也出钱了！爸妈都还在呢，我不能回来住了吗？”
妈妈已经把碗筷都收成一叠了，桌子上还放着两盘没吃完的菜，她拿着卓然那只碗说：“锅里还有，再去盛一碗就行啦！吵什么吵呀？”
卓然说：“我晚上不吃饭也行啊，可他们话不能这么说。”
爸爸说：“你该吃吃，该住住，管他们做什么？别吵了。”
小风低头看一眼卓然拉着自己衣服的手，带着笑意说：“刚才还叫我们不和别人吵架，结果你自己吵起来了。你不回来家里挺好，没人吵架。”
他的语气柔和，但语言伤害性很大。
卓然说道：“你把建房子我出的钱还给我，我就再也不回来住了。”
艳群的声音突然从楼顶上传了下来：“你看哪块砖是你的哪片瓦是你的，你拆下来带走吧！你回来了我骂自己孩子都不行啦？全家人都要看你的脸色是吧？是在外面当官了还是发财了？这么大的脸？”
卓然朝楼上说：“孩子只是顽皮，我也没有说什么，你骂他丢人现眼没事找事是什么意思？”
艳群停了一会儿才说：“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
卓然说：“艳群我跟你说，建这房子的时候你还没过门呢，拆砖拆瓦的轮不到你来说！根据继承法我有权利继承，你没有。”
艳群丢下一句：“谁稀罕这破房子？嫁出去的姑娘又回来娘家争家产，真是搞笑。”楼上的门被哐一声关上了。
爸爸对小风说：“你上去叫她别再说了！吵什么吵？”
说完起身，用手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回了房间。
弟弟一步一步朝楼上去了。
妈妈有些埋怨地小声对卓然说：“她同学给你介绍一个，让你去看看就去呗，何必驳她面子呢？唉！幸亏只有你们姐弟俩，这如果是多几个姐妹，都回来了还不得把屋顶给掀了呀？”
说完摇了摇头，端着一叠碗筷去了厨房里洗碗。
卓然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没忍住呢？
都想好过两天就要去广东了，何必又闹这一出呢？
这天晚上，卓然早早就回了自己房间。
在床上躺到快十二点还没睡着。除了因为生气，还有点期待毛总的信息。
快凌晨一点的时候，毛总发来了一条信息问：“睡了吗？”
卓然关机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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