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安的识趣让萧觉心情颇好。
他进营的时候，是张安中来接的人。
离开时却有萧觉送到了营门外，也算是体现了萧家对这首位投诚的南方豪强家主的另眼相待。
几人站在营门外客气道别之际，孙建安来时忐忑的心已经完全落定。
他笑着和萧觉拱手行礼，语气轻松：“将军太客气了，我……”
话未落地，那跟在萧觉身边一直低眉顺眼的瘦小亲卫突然拔刀向着他们二人挥来。
孙建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浑身颤抖，半张着嘴，他想要逃，但手脚却仿佛自有主张，完全使不上劲，只能徒劳地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
那刀锋如此迅速，近得下一秒就能劈开他的面皮。
就在孙建安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死了的当头，只听铛的一声，那刀锋和一支由营地西面射来的利箭箭头相撞。
原来是有人刺杀，这亲卫在保护萧觉？
孙建安的惊恐消退了一瞬，然后被更大的恐慌笼罩。
有人在萧家军大门口刺杀萧觉？
“救命啊！大将军，有刺客！”
孙建安双腿一软就蹲在了地上，但强大的求生本能让他即使手脚发软，还是拖着自己臃肿身体爬到了萧觉的身后。
那亲卫一看就能打，躲在这里才安全。
被寄予厚望的亲卫牙牙也确实没有辜负对方的期待。
那一支箭仿佛是信号弹一般，紧随其后飞箭如雨，从军营三面激射而来，但她凭着一柄短刀在手。
只见她身型灵敏，素手翻飞，连着三拍，每拍挥出一道刀气，扫落一面飞箭。
短短三息就把三波飞箭击飞，又一个鹞子翻身落在萧觉身前，把混在其中、在阳光下箭头隐隐泛着蓝的那支重箭一把捏住。
她右手的刀不松，左手攥着那毒箭掉转了方向，用力一挥，断箭倒飞出去，以比来势更迅猛百倍的威势，破空而去。
躲在营地西面的虬髯汉子大惊失色，但此时他已是避无可避，只能连忙拽过身边也在放箭的小弟挡在身前。
那倒霉蛋发出“啊”的一声叫，毒箭正中心口，眨眼间就口唇青紫没了气息。
虬髯汉子把手下的尸体往地上一丢，直到此时才有机会开口。
“对方身边有高手，这单做不了了，快撤！”
他的反应已经算快，但还有人比他更快。
“我让你走了吗？”
牙牙竟然顶着那铺天盖地的箭雨，一路边以刀气斩箭，一路足尖轻点、横过虚空，身影化作厉芒扎进了他们的藏身处。
她手中短刀一挥，向那虬髯汉子一劈而下。
这次对方再没有机会拉人，刀锋化成白芒，如电般将他一劈为二，和地上没了气息的手下倒作一团。
萧觉慢了半拍，提着守营卫兵的长枪紧跟着牙牙，也追了上来。
“牙牙，小心后面。”
是如梦初醒的刺客们见逃跑无望，纷纷掏出匕首、短剑和各种暗器，向着牙牙身上扎。
眼看着她就要被十几道杀气包围，牙牙却不慌不忙，甚至还回头看了疾冲而来的萧觉一眼。
“不是让你和那孙胖子一样躲起来了吗？怎么又追上来呢？”
她口中娇声细语，身体却一提真气，一个铁马横桥避开扫来的刀剑。
没持刀的那只手，轻轻虚按了一把地面，就腾空而起。
她像一只轻盈的蝶，漫不经心地就躲过了所有攻击，还有空撒一把飞锥，把冲在最前方的五人送去和那个虬髯领头人作伴。
这份武力，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打不过。
那些没有中锥的刺客脚步一顿，腰身一拧，就默契地四散开来打算逃跑。
萧觉人还没到，长枪先是一挑，枪锋熠熠如带火光，直向东侧逃窜的三人射去。
而萧将军本人则是身随枪走，人与枪合为一体，以如虹之势横扫三人，将埋头逃跑的三个刺客击退在地。
那三人还没起身，就被他一枪一个，重重扎在了地上。
南面的三人被牙牙一刀封了喉，再转身，西面的三个已经跑远。
牙牙也不急，脚尖一挑，散落在地的箭枝就落入手中。
她以手为弓，劲力轻吐，三支劲箭便一支追一支，流星般电射而去。
第一支箭正中百步外、跑在最末尾的刺客背心，穿胸而出，对方霎时间就没了气息。
接着两枝先后破空而至，越过那人，继续前冲，前一箭戳中了一名刺客的左腿，后一箭刺进了另一名刺客的右腿。
两人剧痛之下，先后跌倒在地，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哀嚎惨叫。
牙牙则对着解决完西面三人冲过来看她的萧觉挑了挑眉，有些得意地弯起了月牙眼。
“留了两个活口，到时候你让人审的时候，就不怕他们说谎啦！”
这叫做“断罪必取输服供词”，她这段时间在营地里呆着，可学会了不少呢。
萧觉连连点头，口中夸着，手下却先拉过她的双手反复查看。
刚刚他眼睁睁看着牙牙徒手抓毒箭，吓得心都慢了一拍。
还没等他开口，这家伙又咻地一声迎着箭雨冲出去了。
萧觉想也没想，第一时间就拿了旁边军士的长枪，也运了真气发足狂奔，跟着自己这个过分勇猛的媳妇冲了过来。
“是，牙牙大小姐有勇有谋，冰雪聪明，实乃天下第一智者！”
“刚刚那箭那么多，有没有伤到了，快给我看看背后？”
牙牙被夸得开心，乖巧地任萧觉摆弄，一挥捏捏手臂，一会儿看看脚底，一会儿又看了下肩背。
萧觉跟查看孩子的老母亲似的，把牙牙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她连点油皮都没蹭破，这才松了一口气。
牙牙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又想笑。
她摇了摇两人紧紧握在一块的手，真心想要发问。
“你不是知道我是江湖第一杀手狼牙吗？这点小场面，哪里就伤到我了？”
“看你吓成这样，是不是以为我浪得虚名呢？”
萧觉把她不安分的手贴到自己胸口，让她感受一下自己依旧急促的心跳。
“就算你武功再高，本领再强，但看到你身在箭雨中，我还是怕得紧。”
他倾慕牙牙的强大，但又总觉得她需要呵护。
萧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矛盾，但刚刚看到她迎箭而上的时候，提心吊胆的感觉是真实的。
此刻看到她站在满地鲜血之中，仰着头炫耀自己新学的知识时，与有荣焉的感觉也是真实的。
他这么想着，决定也不去细究理由，只是把牵住的小手举起，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不过我身边有牙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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