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这次又成功了。
虽然那些汉民一听到马蹄声，就躲进了屋里，没能掠到足够的人口，但敞开的粮仓、散落在路边的耕牛，还是让沙钵略大获丰收。
更让他兴奋的是，这次出来截击的九原官兵比之前更弱了。
他们手中的长枪明显有修补的痕迹，被他们的马阵冲一波，都没交手，武器就断了。
那些孟朝官兵，慌不择路逃回城中时，还拉下了好几匹战马！
这可是九原换将钱明英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
而斥候带回来的消息，让本就兴奋得沙钵略恨不能跳起来。
“那孟朝皇上到了九原城，城中资源自然要分一半用来供奉陛下，匠工们也去帮陛下修整落脚之处，挖堑筑垒忙得不行，实在没功夫修理武器车马。”
这消息让胡人军营全都沸腾了。
用汉人的话说，这可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染干和右贤王也放下顾忌，和沙钵略一同摩拳擦掌，准备干一票大的。
“最后一次，我们把九原附近百里都扫了，应该就足够大家回到雪原深处好好过冬。”
这次他们不再分作小股，一味求快，而是倾巢而出，向着九原城周边二十里内的五个大村镇疾驰而去。
这是他们从前怕难以脱身，而不敢深入的地段，比之已经抢过的外围村镇，不知要富饶繁华多少倍！
……
冬日本就昼短夜长，不到戌时天就黑了个透彻。
白日里热闹的村镇都在夜色中陷入沉睡，唯有几声犬吠，穿过透骨寒风远远传来。
胡人骑兵在村镇外观望片刻，没有发现异常，果断上马，扬鞭入村。
但马蹄连着踢开好几扇门，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别说人了，连床炕上被褥都没见到一条。
沙钵略还在纳闷，和他并辔而行的右贤王已经调转马头准备跑了。
“是陷阱，快跑！”
但此时已是来不及了。
乱箭在震天喊杀声中，齐齐从外围而来，射到人和马身上，挡住了他们离开的退路。
定睛一看，才发现村外雪地里突然钻出了成千上万的孟朝兵士。
他们掀开上半身披着枯草编织的斗篷，人人穿着贴身甲胄，手中拿着长枪。
更远的枯木林里，也不知何时摆出了连片战车。
每辆车上有至少五名弓箭手，对着他们当活靶子这么射。
村道狭窄，限制了胡人骑兵灵活驰骋的优势，好几个胡人士兵已经被射下马来。
“往前！往村中心的空地撤！”
沙钵略毕竟带兵多年，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他一喊，胡兵们自然也跟着他往里疾驰。
但跑了没两步，就发现之前空无一人的村中，也燃起了火把。
在村中平日民众们用来晒粮纳凉的空地上，赫然是四辆稀奇古怪的辕车。
辕车上竖着木架，还绑着沙钵略从未见过的大木勺，勺里放着巨石。
同样穿着甲胄的孟朝官兵一半持盾，一半空手，围拢着那四辆车。
那些胡人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守株待兔许久的孟朝将士就嘿了一声，齐齐扯动了那个大勺。
磨盘大的石头，咻地一声，划破夜色，和飞驰入村、在马队最前方的沙钵略迎面相撞！
他们眼中最勇猛的战士、像是柔弱的小鸡崽似的，全无半点反抗，被那巨石砸下马，狠狠压在石下。
沙钵略张口吐了一口血，就一动不能动地昏了过去。
啊——
胡人们惊恐地喊着乱七八糟的胡语，想要弃马逃进两边的平房内，可这晒场本来就大，一时之间竟然逃不出去。
一时间只见飞沙走石，惨叫连连。
“天神发怒了！”
“是天神的警示，我错了……错了！饶了我吧。”
大多数胡人都被砸下马，倒地不起。
还有几个胡人被这从没见过的战车给吓破了胆子，连滚带爬跌下马，跪地向上天忏悔，然后被巨石砸中头。
等所有胡骑都被砸残，从村外追进来的弓手和枪手这才上场，对着地上的胡兵或是补上一箭，或是扎上一枪。
夜风拂过，被喊杀声和飞沙走石激起的烟尘被风吹散，露出混战之处。
只见大晒场上，遍地都是人和马的尸体。
鲜血和残肢铺满了平日用来晒粮的空地。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沙钵略的队伍已是全军覆没。
带队的钱明英又戳了地上沙钵略的尸体一枪，确保对方死得不能再死。
做完这事，他才畅快地舒了一口长气！
还得是陛下，跟着陛下就是能赢！
这次可算是逮到这些雪地耗子了。
不仅全歼敌人，自己的队伍连人带枪，没有半点损伤，这打起来才叫一个爽啊。
钱明英心满意足地和手下一块把没死的胡人战马拖到村外，一边猜测萧妙才带队的另一面情况。
……
萧妙才的经历和钱明英差不多，但他此时却没有在享受战果。
比起常驻在外、性子粗疏的钱明英，萧妙才和萧觉关系更亲近、相处的日子也更久。
他对陛下让他们二人今夜带着九原本地驻军设陷扑杀胡骑的安排，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是觉得萧觉要让他们送死。
萧觉精通兵法，计谋百出，肯定是算准了对方心理才让他们布下口袋阵。
只是按照萧妙才对这位堂弟的了解，他一路从京城带了那么多援兵过来，绝不会纯当摆设。
如今却没安排那些萧家兵士下场……
“陛下自己带兵深入雪原了？”
果然，他伏杀胡骑结束，就听到了特地留在城中的传令兵报来的消息。
萧妙才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麻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们陛下硬是挑了前线战事最危险的活干了啊。
难怪事前不愿告诉他们。
要是知道今晚陛下有这个念头，他和钱明英哪怕死守城内，也得跪求陛下改主意。
如今天寒地冻，雪原上又难辨方向，若是有个万一，他们连找人都没处去找。
这也是连日来，胡人抢了就跑，他们始终不好去追的原因。
现在倒好，他们不追，陛下自己杀过去了！
“快，快去查陛下去的方向，我们也赶过去。”
“把消息也传给钱将军，让他带人守好九原，防止那些胡人狗急跳墙，回头掏我们老家。”
萧妙才闭目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带人向着村外雪原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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