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姝姝正欲转身回营帐，却见远处若曦与敏敏格格手挽着手、笑语盈盈地朝她走来。
两个身影如春光般明媚，踏着青草向她奔来，衣袂飘飘，仿佛携着一阵清新的风。
她不由得驻足，唇角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那并非明显的笑意，却如新月破云，清冷中藏着令人心动的温柔，足以叫看见的人为之沉醉。
“兰福晋，你今日真是漂亮极了，比草原上初开的格桑花还要动人。”
敏敏格格声音清脆，眼中满是惊艳之色，一张小脸因奔跑泛起红晕，更显娇憨。
若曦也笑得眉眼弯弯，脸颊红扑扑的，宛如熟透的蜜桃，甜得让人心头一软。
“是呀，姐姐这一身，站在日光底下就跟会发光似的。”
苏姝姝微微含笑，正要开口：
“多谢敏敏格格夸赞，蒲柳之姿，怎能……”
话未说完，却见敏敏忽然有些扭捏地移开视线，似是羞涩到不敢与她直接对视，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的流苏。
“姐姐可别妄自菲薄，”若曦最听不得她自轻，忙出声打断，语气娇嗔，“姐姐不笑的时候，像天上那弯清冷的月亮，叫人不敢轻易靠近；若是笑起来嘛……”
她故意顿了顿，眨着眼睛歪头瞅她，笑得狡黠又明亮。
“我知道我知道……”敏敏急忙接话，像是抢答似的，“兰福晋一笑，就像是春天里遍山遍野的花一下子全都开了，能让无数人为之陶醉呢。”
苏姝姝被她们俩这一唱一和逗得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一笑如同冰河初融，晴光映雪，连周遭的风都似乎暖了几分。
敏敏一时怔住，只觉得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响个没完，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
若曦眼睛亮晶晶地，趁势劝道：
“姐姐真该多笑一笑，也多出来走走，别总是一个人闷在帐中。
心情舒畅了，比什么汤药都管用。”
可话音未落，苏姝姝却渐渐敛起了笑容，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伤情，如飞鸟投下淡淡的影子，很快，但又足够刺痛留意她的人。
若曦心里一紧，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
敏敏也察觉到了，凑近些许，关切地问：“兰福晋，你怎么啦？”
“无妨，”苏姝姝已恢复如常，声音轻柔却带着距离，“敏敏格格，若曦，你们两个好好去玩吧，我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她朝敏敏微微福身，礼数周全，却也不容挽留，转身便朝营帐的方向走去。
她渐行渐远，身后的交谈声也渐渐模糊。
“兰福晋这是怎么了？”声音随着风依稀传来，那是敏敏不解的声音。
“许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若曦语气犹豫和惆怅，顿了顿又转开话题，“我们还去跑马吗？”
“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方才兰福晋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
敏敏不依不饶，缠着若曦追问。
若曦被她闹得没法，只得拣些无关紧要的说了几句。
“这么说，是八福晋欺负兰姐姐了？”敏敏听完，一脸认真地总结。
若曦一时语塞。
这敏敏格格抓重点的方式，总是如此出人意料。
她还没来得及否认，敏敏又连连发问：
“京城里的福晋……都会这样欺负侧福晋吗？”
若曦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面对敏敏那双清澈又单纯的眼睛，她实在不忍将那些后院深处的冷暖倾轧轻易道出。
“那十三爷的福晋也会这样吗？八福晋既然这么坏，其他的福晋想必也差不多吧？”
敏敏接二连三的提问砸得若曦头晕眼花。
“打住！”她伸手捂住敏敏的嘴，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又赶紧收回，压低声音道，“好格格，这些话可不能再在外头说了，若被人听去，可是要惹麻烦的。”
敏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又笑起来，话题跳得飞快：
“若曦，我原以为你也是个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在兰姐姐面前这么活泼呀。”
“我不过是想让姐姐开心些。”
若曦轻声说道，一缕愁绪悄悄染上眉梢。
敏敏见她神色黯然，忙挽住她的手臂，笑着岔开话题，两人说说笑笑朝马场走去。
她们并未察觉，不远处的毡帐后，一道身影悄然显现，静立片刻，又无声离去。
……
夜幕低垂，营帐中烛火微摇。
苏姝姝望着静坐在那儿的八爷，心底泛起一阵无声的烦躁。
丫鬟巧慧侍立在旁，神色间有些掩饰不住的慌张。
帐中无人先开口，空气仿佛凝滞，只剩下烛芯偶尔噼啪的轻响。
就在八爷似乎耐不住这片冷寂，转身欲言之时，帐外传来小太监谨慎的通传：
“八爷，九爷来了，说是有事寻您。”
胤禩抬眼看了看对面容色清淡的若兰，终是收回视线，起身拂衣而出。
巧慧悄悄松了口气，上前扶起主子，轻声询问道：
“福晋，可要现在洗漱？”
“嗯，你先出去吧。”
“福晋……？”
巧慧有些迟疑。
“今日我想自己来，你先退下。”
巧慧只得应声退出，眉间却凝着一丝担忧与不解。
苏姝姝缓缓褪下衣衫，烛光映照下，肌肤上红痕遍布，有些已渐消退，更多的却转为青紫，斑驳交错，有些触目惊心。
她服下半颗修复丹，将另一半浸入浴水中。
不过片刻，药力发散，那些痕迹便如潮水般褪去，肌肤恢复光洁如玉，在昏黄光线下流转着莹润细腻的光泽。
突然，一道极细微的声响钻进耳中——
来自帐外。
她动作倏停，迅速取过宽大的巾帕裹住身子，快步走到屏风旁，朝巧慧递了个眼神，示意其噤声。
巧慧见主子只裹着浴衣就走出来，吓得眼前一黑，赶忙抱起外衣就要上前，却见若兰目光警醒，手指轻抵唇边。
她立刻屏息凝神，四下察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苏姝姝自上个世界恢复两条狐尾之后，已是四尾的猫妖，神魂与灵识早已不同往日。
所以她能捕捉到常人不能听到的声音……
“主子……？”巧慧用气音询问。
“……无事了，替我更衣吧。”
苏姝姝轻声说道，目光仍望向帐门方向。
那脚步声已渐远，如同被夜风吹散，仿佛方才的窥探只是她的错觉。
可那加快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凌乱的脚步，昭示着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的确有人，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悄然窥视着八贝勒侧福晋的营帐。
可是，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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