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浩瀚,言语难以尽述。放眼望去,碧波荡漾,直至天际,仿佛与那苍穹融为一体,其广袤不知几亿万里。海面之下,暗流潜涌,隐藏着无数深不见底的海沟、秘境,以及沉睡的古老存在。海面之上,岛屿星罗棋布,或大如一方大陆,山脉连绵,灵脉汇聚;或小如弹丸礁石,仅容数人立足。有仙气缭绕、霞光万道的灵山福地,亦有死寂荒芜、煞气弥漫的凶险绝域。龙族虽隐,余威尚存,水族精怪繁衍不息,更有无数自远古存活下来的异种、大妖潜修于深海洞府,或是如青玄这般自外界而来的修士,在此寻觅机缘,建立别府。
青玄依照着自身以混沌珠为引、传承记忆为图、力之法则为网所推演出的模糊轨迹,在这无垠的碧海之上穿行。他的遁光掠过一座座或闻名遐迩、或籍籍无名的岛屿。曾见有岛遍植奇花瑶草,灵鹿仙鹤徜徉其间,有修士结庐而居,吐纳修行,一派祥和;也曾见有岛煞气冲天,毒瘴弥漫,显然是某些凶戾大妖或修炼邪法之辈的巢穴;更有那灵气氤氲、隐隐有宝光透出的岛屿,引得附近修士或争夺、或窥伺。
然而,这些岛屿,无论灵气是强是弱,景象是仙是魔,落在青玄那以混沌珠和力之法则双重感知的“视野”中,其本质却都大同小异——它们的气息,都深深地扎根于洪荒天地现有的法则脉络之中,如同大树扎根于土壤,虽形态各异,但其力量的根源、其存在的基石,皆来自于这方天地。它们或许是优质的“果实”,却绝非青玄所要寻找的那独立于土壤之外的、自身便是“土壤”源头的混沌碎片!
一次次满怀希望的靠近,一次次细致入微的探查,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那些传说中混沌之气氤氲、自成一方乾坤、蕴含无上奥秘的三仙岛——蓬莱、方丈、瀛洲,便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只存在于缥缈的传说与古老的记忆里,其真实的踪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从这东海之上抹去,不留丝毫痕迹。
青玄道心坚韧,对此并未感到丝毫气馁与烦躁。他深知,此等先天秘境,乃混沌碎片所化,其本质高于寻常的洞天福地,本身就蕴含着部分混沌的“隐匿”与“无序”特性,更受洪荒天地本能的保护与遮掩,以免其独特规则对主世界造成过度的冲击或引来不必要的觊觎。若无特定的缘法,或是如他这般身怀混沌至宝、且对混沌道韵有独特感应能力的特殊手段,即便修为通天,从它上方飞过千百次,恐怕也只会将其视为一片寻常的海域或虚无,难以窥见其真容。
他将遁光的速度放得更缓,几乎如同闲庭信步,心神却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专注程度。他不再仅仅依赖视觉与神念的常规扫描,而是将绝大部分心神都沉入元神深处,与那枚微微旋转、散发着蒙昧清辉的混沌珠紧密相连。
混沌珠如同一位沉默的向导,以其自身那包容混沌、演化诸天的本质,极其细微地感应、捕捉着弥漫在东海无尽空间与维度之中,那几乎微不可察的、源自开天辟地之初、与洪荒现世法则格格不入的……混沌道韵残响。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如同在喧嚣的市集中,去倾听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如同在浩瀚的星海里,去辨认一颗早已熄灭亿万年的星辰余烬。需要极致的耐心,更需要与混沌本源那独特的“频率”产生共鸣。
如此搜寻,不知岁月流逝几何。洪荒不记年,或许已是数十上百载光阴弹指而过。青玄的足迹,几乎踏遍了东海诸多被标注为“可能存在异宝”或“空间异常”的区域。期间,他也曾与一些东海本土的修士、妖族有过短暂的交集。有那热情好客的海外散修,邀他入岛品茗论道,谈及三仙岛,皆是一脸向往与茫然,言道只闻其名,乃传说中的圣境,非大机缘者不可见,无数先辈寻觅终生亦无所获。也有那桀骜不驯的妖族大圣,盘踞一方,对青玄这“外来者”心怀警惕,言语交锋间,亦对三仙岛之事讳莫如深,或是不知,或是不愿多言。
他甚至隐隐感应到几股隐藏在深海或异度空间中的、晦涩而强大的气息,那是一些不知活了多少元会、选择在海外避世潜修的古老存在。他们的神念也曾如蜻蜓点水般掠过青玄,带着审视与探究,但似乎也并未发现三仙岛的踪迹,最终又缓缓收回,归于沉寂。
这一切,都让三仙岛的传说,更添了几分神秘与难以企及的色彩。
这一日,青玄依照混沌珠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引,行至一片看似再寻常不过的海域。
天空是东海常见的蔚蓝,几缕薄云悠然飘过。海面平静得如同巨大的蓝色琉璃,不起丝毫波澜,映照着天光云影,澄澈透亮。放眼望去,四周空旷无物,连一座稍大些的岛屿或礁石都看不见,只有那无穷无尽的海水,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灵气浓度也处于东海的平均水平,既不特别浓郁,也不显得稀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里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枯燥乏味。
若在平时,青玄或许会一扫而过,不会在此多停留片刻。然而,就在他驾驭遁光,即将掠过这片海域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元神深处,那枚一直保持着稳定而微弱感应的混沌珠,竟毫无征兆地、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这一次的震颤,远非之前那些微弱共鸣可比!它不再是温和的指引,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近乎警示与共鸣的意味!珠体清辉大盛,光芒甚至隐隐透出青玄的识海,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混沌光晕!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纯正、无比古老的混沌道韵,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在这一刻,于这片看似平静的海域深处,极其微弱地……苏醒了一瞬!
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那感觉便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虽然细小,却清晰地打破了那极致的“静”与“常”!那是一种与周围洪荒天地格格不入的、带着鸿蒙未判、阴阳未分意味的古老气息!
青玄的遁光骤然停滞,悬立于这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之上。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双眸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紧紧盯着下方那片平静得过分、此刻在他感知中却如同潜藏着无尽奥秘的蔚蓝海水。
“找到了……或者说,找到了‘门’的痕迹?”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前所未有的警惕。混沌珠的剧烈反应与那一闪而逝的纯正混沌道韵,无不表明,此地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传说中的三仙岛,其入口或其本身,极有可能,就隐藏在这片看似寻常的迷雾之后!而这片“迷雾”,并非水汽,而是更为高深、更为玄奥的……空间迷障与混沌阵法!
真正的挑战,此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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