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果然有人偷偷找到我,跟我说江落以前的“事迹”,说她名声不好,说她跟很多男孩走得近,说她不是什么好姑娘。
我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我认识的江落,是那个眼神清澈又带着忧伤,被我逗急了会瞪我,笑起来却小心翼翼的女孩。
她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种人。
十九岁那年,父亲那边关于“修仙”的门路还没有摸清楚,但我和钟粒玥的婚事,却已经提上了日程。
钟粒玥搬到了离我家不远的一处宅子,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身边。
她很会说话,很会讨好人,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粘着我。父亲和钟家的人都很乐见其成。
但我不喜欢。
因为每次钟粒玥来找我,江落看到后,那双好不容易亮起来一些的眼睛,就会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蒙上那层我看不透的雾气。
她开始躲着我,找各种借口推掉我的邀约。
我想推开钟粒玥,想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但钟粒玥会笑着,用那种天真又无辜的语气说
“司默哥哥,你不理我,伯父会不高兴的哦?我们两家可是说好了的。”
她拿父亲和两家的约定威胁我。
我只能看着江落一次次的背影,看着她越走越远,心里像堵了一块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喘不过气。
然后,我听说她跳河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虽然后来知道她被江煜救了上来,但我还是后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万一江煜没来得及呢?
再后来,听说江煜因为救她撞到了头,变成了一个痴痴傻傻的孩子。江落开始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我心里五味杂陈。有庆幸,有心痛,有愧疚,还有一种连我自己都觉得卑劣的羡慕。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天在河边的是我,如果跳下去救她的是我,如果变傻的是我。
那我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永远陪在她身边了?
不用考虑家族,不用考虑钟粒玥,不用考虑那遥不可及的修仙之路。
可是没有如果。
我和钟粒玥的婚期,一天天逼近。
司家上下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聘礼。
父亲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看我的眼神也越发满意。
最后一次,我鼓起勇气去找江落。
手里拿着一支刚刚折下的开得最好的桃花,粉嫩的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就像我们十六岁那年,在桃花雨里的初见。
我想告诉她,我们私奔吧。
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什么家族,什么修仙,什么钟粒玥,统统都不要了。
可是,我没能见到她。
江煜那个傻小子,像护崽的小兽一样死死粘着她,不让她离开半步。
无论我怎么暗示,江落都只是抱歉地看着我,轻声细语地哄着那个拉着她袖子不放的少年。
我站在江家的庭院外,看着手里渐渐蔫下去的桃花,最终只能转身离开。
心也跟着那桃花一起,枯萎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叫起来,穿上大红的喜服。
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得像鬼,眼底一片死寂。司家的前院后院,堆满了扎着红绸的聘礼箱子,红得刺眼。
我该高兴吗?
也许吧。
娶了钟粒玥,父亲会高兴,司家会高兴,钟家会高兴。
所有人都高兴。
除了我,和江落。
晚上,宴席散去,喧嚣落定。
我鬼使神差地,把江落约到了我们常去的湖边。
春末的夜风还有点凉,吹在脸上,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可是话一出口,却全变了味。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悲伤,嘴里说的却是
“阿落,你最近……是不是只顾着照顾江煜,都不理我了?”
“我知道江煜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的,你照顾他是应该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连我自己都厌恶的指责意味
“可是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在你心里,还没有江煜重要。”
不是这样的。
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想说的是我好想你,我好心疼你,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可是看着她骤然黯淡下去、仿佛最后一点光都熄灭了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然后,江落对我说了很多。
关于她从小就失去的母爱,关于父亲若有若无的忽视,关于二姨和妹妹,关于那些无处不在的流言蜚语,关于她的沉默和隐忍,关于跳河那一刻的绝望,关于对江煜的愧疚,关于每次看到我和钟粒玥在一起时,那种窒息般的心痛。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声音都哑了,可是她偏偏很平静地说出来了,只是眼底的绝望,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听着,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成了麻花,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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