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名字。
老家也早就忘了是在哪了,许是因为闹灾荒,家里人都吃不饱,就把我随便扔在了一座野山上。
我不记得当时亲生父母有没有回头。
山上有座破庙,算我命大,前来庙里暂时休息的好心人把我捡了回去。
因为年纪太小,又发了高烧,上天剥夺了我说话的权利,可好心人不是好心人。
他是赶马的,整日酗酒,每天脸喝的通红回家,动辄打骂我,我不仅要每天做工干活,还要挨打受骂,粗粗的棍子打我,身体遍布着新旧的伤。
在我十岁那年,冬日的河水那样的冷,我手上结了不少的冻疮,已经破皮皲裂流血,刺痛感让我险些丢了手上的衣服。
正是晌午,我还未做饭,养父破天荒来找我,他手里拎着一根赶马棍,脸因为喝酒而通红,气势汹汹。
我知道,他又来打我了。
那个赶马棍是我的噩梦,敲在身上,总是会皮开肉绽,血和衣服粘在一起,动的时候总是会撕扯下来,伤口开裂,很久才好。
我怕极了,下意识的躲开,养父说我翅膀硬了敢躲了,他喝醉了酒,脚步踉跄,却还在追赶我。
冬日的河水冰凉,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他喝了酒的脚步很是踉跄,加上河边崎岖不平,石子沾了水很滑,他一个踩空,掉进河里。
我也吓懵了,可即使在手忙脚乱,我也没选择救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挣扎,求救的手缓缓下沉,河床湍急,他早已不知所踪。
我当时更多的是欣喜,但又是后怕,自己是一个不知回报的人,没了养父,他会死在那座破庙,可之后一连几年,虽活着,却生不如死。
我愣了一会儿,捡起掉落在河边的赶马棍,将马棚里的那匹老马拉出来。
马很老了,不过因为我天天喂粮草,见我拉将它拉出来也不挣扎,可那浑浊的眼里,居然有看破一切的平静。
就这样,我和老马离开了那个家。
连着四年,我过得并不好,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庆幸养父是个拉马的,自己能混口饭吃,可哪有这么容易。
马太老了,脚程并不快,还有点跛,客人并不多。
很平常的一个下午,自己靠在破旧的马棚里休息。
“请问,去平襄吗?”耳边人声音柔柔弱弱,像一股不知名的风,拂在了心上。
他睁开眼,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
不知怎的,他答应了下来,少女似乎很高兴,笑的甜甜的,手从腰间摸来摸去,笑容渐浅,她急急地冲他道歉。
女孩很局促,妃色的裙衣随着主人的弯身,显得更加美丽。
她弯腰道歉,涨红了一张细白面皮。
正欲走,自己拦住了她。
用手比划自己可以不要钱,又怕她误会,急急地解释,钱之后再给。
因为说不出话,他很着急。
桑晚很快懂了他的意思,他们上了路。
她问他,他的名字。
他沉默地摇摇头,他忘了自己叫什么,养父也只是小兔崽子的喊他,自己是没名字的。
女孩却皱眉,随即安慰他,“没名字,怎么行呢?”
她灵动的眼珠一转,当下决定下来,“不如就叫阿九。”
“人生十全,心敬,相好,高照,鸿禧,魁首,大顺,七巧,八马,九长,再十全。可满则溢,那就占九样吧。”
女孩掰着手指向他解释,可自己最大的触动是,她在用世上最好的祈福,祝福他。
他喜欢这个名字,他再也不是无名无姓之人,他叫阿九。
休息时,她自己在茶摊里吃着饼,还不忘给自己递来,她眉眼弯弯,冲自己笑,是自己见过世界上最美的花。
心中是温热的妥帖,像是找到归宿般,他想一辈子守着她。
听她说,她来平襄寻心上之人,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那是她的订婚礼。
她说,心上之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说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她说…
可既然他真如她所说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抛弃她,又让她寻找他呢?
阿九不懂,女孩的执着。
他只是在默默地完成心愿,把她平安送到平襄。
她受凉发了烧,可愧疚的是他,老马上了年纪,腿跛脚瘸,本身拉车就不平稳,还让她摔了头,生了病。
自己身无分文,不知如何是好,女孩烧的都糊涂了,还心细地发现了他的窘迫,她递给了他那枚玉佩。
玉佩通体温润,色泽上乘。
可自己不打算接,明明他无数次的深夜,看见她把玩着玉佩,目光温柔缱绻,像注视着爱人。
她现在却拿出来,安慰他。
最终,阿九还是咬了咬牙,接了过去。
他不懂玉佩会值多少钱,当铺老板欺负他不会说话,还冷言冷语,觉得他穿的破破烂烂,不是捡的,就是偷的。
阿九不想和别人掰扯,女孩还在等他。
拿了钱,自己从来没跑这么快,请了大夫,拿了药,他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钱管不了太久,很快没了,他就去干力气活,他身材瘦弱,原本不想收他,可见他肯出力,也就摆手勉强同意。
阿九在想,有了钱,他就能给她买,她最爱吃的糖。
药那样苦,他不想看到她皱眉。
想到这,他又多了几分干劲。
回去的时候,桑晚不在客栈,他哪里都找了,可没有,统统都没有,女孩长得美,客栈老板也有些印象,他勉强回忆着人,说女孩去找他了。
她去哪找他?她还病着?
她那副容貌,遇见坏人怎么办。
他的心早就乱了,天天在街上找人,终无所获。
那个夜晚,他漫无目的在街上走,夜晚的平襄很热闹,有各种好看的灯,可他出了神,心里想着,女孩要是在,应该很喜欢这些才对。
就这么想着,遇见了人。
她又瘦了,蜷缩在地上,有些狼狈地哭着,身边也没有人,谁将他丢在这,是她口中的心仪之人吗?
阿九满是心疼,她哭着说让他帮忙找到人,女孩哭的伤心,泪水打湿了脸颊旁边的头发,打了缕。
她哭的泣不成声,还在哭。
可自己不会说话,只能笨拙的安慰她。
机缘巧合,也许是上天成全有情人。
她口中的表哥,还真的被遇到了。
他不嫉妒,有些失落的看着她冲进人怀里,更多的是欣慰。
男人对他有敌意,并且不允许他们走的太近,男女有别,规矩繁多,他只能遵守。
只要他能守着她就够了。
可她又丢了。
这次真的丢了很长时间,自己的心都乱套了。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夜不能寐。
她到底去了哪,有没有吃好饭,睡好觉,有没有受了委屈。
再次见到人时,她又瘦了很多,巴掌大的脸苍白极了,眼角也微红,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个男人身后,远远的跟着。
不敢太靠前,一看就是被欺负惨了。
他很心疼,胸口中涌出千千万万种复杂的情绪,终于默默地替她拭泪。
都在责怪她的不告而别,谁又真正关心她好与不好。
回来就好,自己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事与愿违,人心难测。
她的表哥竟然也同意那种荒唐的交易,把她绑了起来,关在柴房。
他不敢露出一丝异样,这样自己也会被控制,就再也救不了人了。
锁头生锈,自己偷来的钥匙不太管用,一个用力,终于开了。
女孩憔悴不堪,她不哭不闹,眼眶红肿,似乎是绝望了。
心上人抛弃了她,她不再祈求得救。
可自己怎么忍心,他是她的阿九,一定会救她出去。
绳子断开的时候,他的心终于落了地,还没来得及高兴,头上传来一阵剧痛。
甚至来不及反应,最先听到的是女孩的呼叫。
鲜血从额头上滑落,遮住了他的眉眼,阿九努力撑着眼皮,抬手想像往常那样,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他想叫她别哭。
可意识模糊,他什么也做不到,重重的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他临死之前在想什么呢?
哦,他在想,阿九不是十全十美,人生难能万全,从那天,阿九就在祈祷,他要把全和美都送给她。
可能是他太贪心了,神明没有回答。
不,她才是成就他的神明。
罢了,要惩罚就惩罚他吧,不要惩罚他的女孩。
他会在天上保佑她的。
最后,阿九想问,桑晚,你长命百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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