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杆幡旗之上,无数扭曲的魂影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尖啸。
黑袍使者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将幡旗猛地插入脚下阵眼,霎时间,三百名祭司身形齐齐一震,口中吟唱的音节变得尖利而急促。
黑雾如沸腾的潮水般从他们脚下涌出,迅速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地宫的巨网。
网上符文流转,每一道都散发着剥离神魂的阴冷气息。
“九狱拘魂阵,启!”
黑袍使者声音嘶哑,如同地狱恶鬼的宣告。
话音未落,三百六十道由纯粹怨念凝结而成的漆黑锁链,自阵法各处节点呼啸射出,目标直指阵法中心的林渊。
这些锁链并非实体,它们穿透空气,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彻底钉死。
面对这绝杀之局,林渊却出奇地平静。
他没有闪避,甚至没有抬起手臂格挡,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三百六十道怨念锁链破开他的护体尸气,洞穿他的血肉之躯。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
锁链从他的四肢百骸穿过,将他牢牢地锁在半空,殷红的鲜血顺着漆黑的链身汩汩流下,在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凄厉的血花。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神经都撕碎,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而缓缓抬起头,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扫过周围所有面目狰狞的祭司。
鲜血淋漓之中,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声震寰宇:“你们知道……什么叫守墓人吗?”
这声长啸并非质问,而是宣告!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寒以林渊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不是凡间的冰冷,而是一种源自九幽之下,能够冻结灵魂与时间的幽银色寒潮。
霜噬之力!
寒潮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三百名祭司脸上的狞笑与狂热瞬间凝固,他们眼中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全身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幽银冰霜。
更诡异的是,他们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在这股寒潮的侵蚀下,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断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咔嚓”声,随即化作漫天灰雨,飘散无踪!
影子,是神识与肉体连接的媒介。影断,则魂灭!
三百名强大的祭司,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瞬息之间化作了三百具毫无生机的冰雕,神魂俱散。
“这……这不可能!”黑袍使者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骇,“阵法共鸣的神识连接,竟被他……被他直接吞噬了!”
就在地宫上方陷入死寂的刹那,一道鬼祟的身影趁乱从塔外一处隐蔽的通风口潜入了地宫最底层。
墨七郎手脚并用,像一只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到那口巨大的青铜巨棺之下。
他没有被上方的惊天变故分心,眼中只有这口棺材。
借着符文的幽光,他终于在巨棺底部,发现了一片被厚重尘埃掩盖的区域。
他用袖子奋力擦拭,一幅无比繁复精密的微型图谱渐渐显露出来。
当看清图谱的瞬间,墨七郎倒吸一口凉气。
那赫然是一幅《葬脉图》!
更让他心神巨震的是,图上标记的三个核心能量节点,其方位、构造,竟与他从古籍中得知的、林渊体内那三处神秘“死穴”的位置完全吻合!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这不是棺材……这是……这是控制器!”
没有丝毫犹豫,墨七郎从怀中摸出那柄断了齿的工兵铲,用尽全身力气,对准图谱上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猛地凿了下去!
“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地宫底部回荡,仿佛敲响了某个古老仪式的钟声。
刹那间,整座地宫,乃至整个西漠佛塔群,都开始剧烈共振!
与此同时,被锁链悬于半空的林渊,只感觉体内的三处死穴如同被注入了无穷的能量,三颗沉寂已久的“核心”开始同步疯狂加速运转!
霜噬之力,暴涨三倍!
“吼!”
林渊再次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幽银色的寒气从他每一个毛孔中喷薄而出,将缠绕在他身上的怨念锁链冻成冰晶,随即轰然崩碎!
他顺势一挥手中的断刃,心中积压了九百年的怨念化作亿万道无形刀锋,护体的尸气在他身后凝聚成一面顶天立地的巨盾,而那死寂的霜噬领域则瞬间扩张,将黑袍使者也笼罩其中!
“破!”
一字喝出,刀锋、巨盾、领域三位一体,硬生生劈开了“九狱拘魂阵”的核心!
黑袍使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狼狈地向后倒飞出去。
他试图举起左臂抵挡,但那只手臂在接触到霜噬领域的瞬间,便被迅速冻结,生机断绝,紧接着像风化的岩石一般腐朽、剥落,化作一捧黑灰散落在地。
阵法已破,大势已去。
就在此时,一缕近乎透明的残识在半空中缓缓浮现,凝聚成冰魄老僧的模样。
他没有理会断臂的黑袍使者,只是深深地望向林渊,眼中带着一丝欣慰与释然。
“你已得真血,也该知道真相了。”
老僧的声音空灵而悠远,他抬起虚幻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青铜巨棺。
随着他的指引,巨棺内壁上,一行尘封已久的古篆在幽光中浮现:“归墟七层椁,椁中有椁;葬主非一人,乃双生共契。”
林渊的目光落在古篆之上,心神剧震。
老僧轻声解释道:“世人皆以为归墟葬主乃是单一的至高存在,却不知,这所谓的‘葬主’,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由‘执念之体’与‘信标之灵’共同维系的完整体系。”
他的目光转向被林渊护在身后的夜凝霜,继续说道:“你,林渊,历经九世轮回,是不灭的执念,是归墟轮回本身。而她,夜凝霜,则是固定时间与空间的锚点,是维系你存在的信标。缺一,则归墟崩解。”
老僧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她若死,你将彻底迷失于轮回,永堕虚无;你若亡,她虽能存活,却将化作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永远停留在你消逝的那一刻。”
话音落下,老僧的残识变得愈发透明,他最后看了林渊一眼,仿佛在交付一个横跨万古的嘱托,随即化作一道纯净的冰蓝光点,飘向夜凝霜,没入她的眉心。
“不——!”眼见大势已去,连最后的秘密都被揭开,黑袍使者发出一声绝望而怨毒的狞笑。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以残存的右臂在空中画出一道血色符文。
“断主计划失败,但皇室绝不会允许归墟复苏!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
他启动了最后的手段——引爆早已埋藏于归墟三脉的数万张地火雷符!
轰隆!
几乎在同一时间,遥远的北境咽骨峡、南疆古祠群,以及脚下的西漠佛塔地宫,三处大地龙脉的关键节点同时传来剧烈的震颤!
归墟三脉,即将发生连锁式崩塌!
然而,林渊的脸上却毫无惊慌,仿佛这一切,也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猛然将手中的断刃倒转,狠狠插入脚下的地面!
“你们以为我在逃命?”
他冰冷的声音在地宫中回荡,霜噬之力毫无保留地顺着断刃灌入地底,非但没有去镇压那狂暴的地火能量,反而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精准地牵引着三条地脉中逸散出的所有毁灭性能量,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反向灌注入那口青铜巨棺之中!
整座地宫都在哀鸣,唯有那口青铜巨棺,在吸纳了磅礴的能量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竟缓缓升空!
无数古老的符文从棺身上亮起,投射出一个覆盖天地的巨大虚影,仿佛化作了整个归墟世界的中枢核心,硬生生稳住了即将崩塌的地脉震荡!
林渊纵身一跃,稳稳立于升空的棺首之上,居高临下,冷漠地注视着那名残存的敌人。
他抬手一指,如同君王裁决臣子的生死。
“其实……我一直,在收网。”
恐怖的威压让黑袍使者心胆俱裂,他知道今日再无任何机会,怨毒地嘶吼一句“断主计划不会终止……皇室不会放过你们的!”,便捏碎了一枚遁空符,身形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崩塌的阴影中。
战斗,终于落幕。
林渊从棺首飘然落下,转身扶起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夜凝霜。
她望着他满身的伤痕与血污,眼中的冰冷早已融化,轻声道:“你说过,不让我再等九百年。”
他看着她,重重点头,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我说到做到。”
远处,墨七郎从地宫底部爬了上来,他心有余悸地盯着那口重新缓缓沉入沙海的青铜巨棺,低声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林渊抬起头,望向北方那片被尸气与怨念扭曲的星穹。
在那星穹的尽头,一座宏伟的倒悬之城的轮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回家。”
而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波动,源自命运的长河,瞬间跨越了万里疆域。
在大陆的另一端,一处被血脉与誓言束缚的古老之地,沉寂了千年的某种古老传承,终于感应到了它真正主人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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