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咆哮，浑身肌肉如岩石般块块坟起，一股凶煞之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海东青则猛然展开双翼，锐利的眸子中血光闪烁，死死盯住房梁，仿佛要将其洞穿。
它们的脏器、筋骨、血脉，在这股至阳内力的催化下，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烈度，被重塑，被强化！
次日。
宁桓换下龙袍，穿上了一身寻常锦衣。
他手持一柄象牙折扇，信步走出宫门。
一步踏出，整个圣都城的喧嚣便如沸腾的岩浆，扑面而来。
这座城，疯了。
北境商路的重开，如同一剂神药，让大炎的经济开始了爆炸式的膨胀。
而圣都，这座天子脚下的权力中枢，正是风暴的中心。
所有人都坚信，离皇帝越近，就离财富越近。
这股狂热，最直观地体现在了寸土寸金的房价与租金上。
“张掌柜，你是不是疯了？外城那个漏雨的铺子，一个月你要我五十多两？”
“爱租不租！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租，明天就得六十两！后面排队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
街角传来的争吵，让宁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如今，即便是在外城，一间不起眼的铺子，月租金都已是天价。
至于内城那些黄金地段，早已不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
疯狂的租金背后，是同样疯狂的机遇。
无数闻腥而来的行脚商，背负着全部身家，堵在各个牙行门口，只为求得一处立足之地。
码头上，光着膀子的力夫工钱一日三涨，依旧供不应求。
铁匠铺的炉火彻夜不熄，学徒们抡锤抡得胳膊比大腿还粗。
这吸引了整个大炎的百姓，如过江之鲫，从四面八方涌向这座梦想之城。
时至今日，圣都城的人口，已然逼近百万之巨，且仍在暴涨！
宽阔的朱雀大街，此刻被人流挤得水泄不通，车马行进的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空气中混杂着汗水味、劣质香料味、烤饼的焦香味，还有无数人因亢奋而加重的呼吸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
但他们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团名为“希望”的火焰。
荣国府内，死气沉沉。
空气粘稠得，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腐朽的霉味。
贾元春的亲笔信，由宫中秘使星夜送抵。
信纸上，那手簪花小楷依旧秀丽，此刻却笔笔惊心，字字泣血，透着一股濒死的仓皇。
贾母捏着信纸。
她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怒意与不解。
“荒唐！”
一声怒斥，她将信纸重重拍在紫檀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什么叫夹起尾巴？什么叫与甄家划清界限？”
“我贾家百年功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头片子来指手画脚了！”
王夫人在一旁，脸色灰败，却仍强撑着为贾母抚背顺气。
“老太太息怒，元春许是在宫里待久了，被那点风吹草动吓破了胆。”
她的声音里，满是根深蒂固的轻蔑与傲慢。
“再说了，她如今是皇长子的生母！陛下再如何，也得顾及皇长子的脸面。我们贾家，就是皇长子的根基，是国之栋梁！动我们，就是动摇国本！”
贾母听了这话，紧绷的脸色稍稍舒缓，眼中的不屑与讥讽更浓。
“就是这个理。甄家是甄家，我们是我们。陛下宠那个小公主，不过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罢了。”
“等这股劲头过去，他自然会明白，只有皇子，才是大炎江山的未来！”
府里的管家下人们，见老太太和太太如此笃定，那颗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奢靡依旧，宴饮不休。
他们对外界的风声置若罔闻，坚信只要贵妃娘娘还在，只要皇长子还在，荣国府这棵参天大树，就永远不会倒。
然而，这份根植于骨髓的盲目自信，在三天后，被一道来自金陵的惊雷，彻底劈得粉碎。
金陵甄家，被抄了。
消息如同一阵刮骨寒风，顷刻间席卷了整个神京城。
当这个消息传进荣国府时，贾母正由丫鬟伺候着，端起一盏上品的血燕。
“你说什么？”
她的手剧烈地一抖。
滚烫的燕窝粥泼洒在名贵的衣襟上，烫得皮肉生疼，她却毫无知觉。
王夫人更是眼前一黑，浑身力气被瞬间抽空，直挺挺地瘫倒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甄家……甄家被抄了……”
送信的下人跪在地上，身体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
“锦衣卫……锦衣卫封了府，所有家产全部查抄入库，男丁……男丁悉数下狱，女眷……女眷被押送教坊司……”
轰！
贾母的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
她想起了元春信中的每一个字。
那些她曾嗤之以鼻的警告，此刻不再是纸上的墨迹，而是一个个狰狞的鬼影，在她眼前狂舞，嘲笑着她的愚蠢与无知。
灭顶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让她无法呼吸。
“快！快去打听！”
贾母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宫里的甄老太妃呢！陛下敢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姨母吗！”
然而，下人带回来的消息，让她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
甄老太妃得知消息后，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遣散了身边所有宫人，独自一人走进了佛堂。
她说，要为甄家上下诵经祈福，洗清罪孽。
这份死寂般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哭闹，都更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它说明，一切早已注定，无可挽回。
贾母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终于明白了。
皇帝不是在开玩笑。
那柄悬在荣国府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开始滴血。
就在神京权贵圈因甄家倒台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之时。
遥远的北境，幽州城。
宁桓正站在高耸的城楼之上。
他的目光平静，俯瞰着城外官道上那络绎不绝的商队与人流。
开启互市的政令，是他亲手所下。
封锁了数十年的北境商路，一朝重开，整个大炎的财富都嗅到了味道，疯狂地向此处汇聚。
丝绸、茶叶、瓷器……无数的货物被运往北方。
无数的商人与寻找活计的流民涌入，让幽州城的人口在短短半个月内翻了一番。
城内客栈爆满，酒楼兴旺，连带着本地百姓的生计都好了起来，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期盼。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的视线越过眼前繁华的城池，望向更北方的广阔空地。
他要在那里，建起一座更大的城。
一座永不落幕的贸易之城。
一座名为“夜未央”的奇迹之城。
开启互市，是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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