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日,黑鲨号抵达一片被浓雾笼罩的诡异海域。雾气呈灰白色,凝而不散,即便以修士目力,也仅能看出数里。海水颜色深暗,近乎墨黑,海面上零星漂浮着朽烂的船板、断裂的桅杆,以及一些辨不出原貌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与咸腥气息。
“此处便是沉船湾外围了。”戚长风站在船头,神色肃穆,“此雾有古怪,能干扰神识,屏蔽方向。大家跟紧,莫要散开。”他取出一枚古旧的青铜罗盘,注入法力,罗盘指针颤动,指向雾气深处。“这是我祖上传下的‘定海盘’,可在此雾中指引方向,指向古城遗址所在的大致方位。但具体位置,需我们下海搜寻。”
黑鲨号缓缓驶入浓雾,四周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连海浪声都仿佛被吞噬。叶尘将神识散开,果然感到滞涩,仅能延伸出百丈左右,便被雾气阻隔。这雾气不仅阻隔神识,似乎还蕴含着一种阴寒之力,能侵蚀护体灵光,需不断运转法力抵抗。
航行约莫半日,雾气渐淡,前方海面出现一片巨大的、如同被撕裂的黑色漩涡状水域,直径足有数十里,缓缓旋转,散发吸力。漩涡边缘,海水呈暗红色,隐约可见巨大的沉船轮廓,半埋在海底淤泥中,如同巨兽的骨骸。
“就是这里了。”戚长风收起定海盘,指着那巨大漩涡,“此地名为‘葬魂漩涡’,是进入海底古城的入口之一。漩涡中心有暗流,可直通海底。但漩涡之力巨大,且有阴煞罡风,需合力抵御。古城就在漩涡下方的海床上。”
众人神色凝重。叶尘望向那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危险气息。残鼎传来微弱的预警,提示水下有强烈的不稳定能量场。
“下海前,需做好准备。”戚长风沉声道,“避水符、护体灵光需时刻维持。水下压力极大,且有未知海兽、阴魂潜藏。洛川,你精通水系,在前开路,规避暗流。红绡,你警戒四周,防范袭击。叶道友,麻烦你留意水下禁制波动。我居中策应。一旦入水,以我号令为准,不得擅自行动。”
众人点头,各自激发避水符,撑起护体灵光。叶尘也激发了一张中阶“辟水符”,周身形成一层淡蓝色光罩,将海水排开。他想了想,又暗中将“星木玄甲盾”扣在手中,随时准备激发。
“下!”戚长风一声令下,四人纵身跃入海中。十名水手则留守黑鲨号,操控船只在外围接应。
海水冰冷刺骨,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避水符形成的气泡在深海中发出微弱光芒,照亮周围数丈范围。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那葬魂漩涡缓缓旋转,带起道道暗流。
洛川在前,双手掐诀,周身泛起柔和蓝光,所过之处,汹涌的暗流被悄然抚平,开辟出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红绡紧随其后,长鞭在手,警惕地扫视四周黑暗。戚长风和叶尘居中,叶尘将神识凝聚成线,尽可能向下、向周围探去。
随着下潜,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只剩避水符的光芒。周围开始出现巨大的沉船残骸,如同海底山脉,布满藤壶和海藻,一些奇形怪状的深海鱼类在船骸间穿梭。偶尔有体型庞大、散发着凶厉气息的海兽阴影掠过,但似乎感应到四人气息不弱,并未靠近。
下潜约千丈,压力已极为恐怖,假丹修士也感到吃力。下方终于出现朦胧的微光,隐约可见一片规模宏大的建筑群轮廓,坍塌的城墙、倾颓的殿宇、断裂的石柱,散布在海底,覆盖了方圆数十里,大部分被海泥和珊瑚覆盖,但依稀能看出昔日的雄伟。
“到了,海底古城!”洛川传音,带着一丝激动。
四人落在海床上,脚下是坚硬的、长满苔藓的石板。古城寂静无声,死气沉沉,只有一些发光的水母、鱼类在废墟间游弋,带来些许光亮。建筑风格古朴粗犷,雕刻着一些从未见过的奇异图案和文字,似鱼似兽,与现今人族、海族皆不相同。
“小心,此地有禁制残留。”叶尘忽然出声提醒。他神识感应到,废墟间有微弱的、杂乱的能量波动,虽然大部分已破损,但仍有部分在运转,散发着危险气息。
众人心中一凛,更加小心。戚长风根据祖上留下的一份残缺海图,结合记忆,带领众人向古城中心区域摸索前行。据记载,定魂珠最有可能出现在古城核心的“祭祀大殿”或“藏宝殿”附近。
沿途,他们遭遇了几波袭击。有潜伏在石缝中的“蚀骨毒章”,触手剧毒,可喷射毒液腐蚀护罩;有群居的“铁齿箭鱼”,速度快如闪电,牙齿锋锐,可穿透低阶护体灵光;更麻烦的是一种半虚半实的“水鬼怨灵”,由溺死者的怨念所化,无形无质,专攻神魂,防不胜防。好在四人配合默契,修为不弱,虽有惊险,但都化险为夷。
叶尘凭借强大的神识和《星神刺》,往往是第一个发现“水鬼怨灵”并予以击溃的,让戚长风等人刮目相看。洛川的水系法术在此地如鱼得水,可攻可守,还能探查水脉、规避暗流。红绡的火系术法虽受海水克制,但她的长鞭刁钻狠辣,对付实体海兽效果显着。戚长风剑法大开大合,威力强横,是攻坚主力。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穿过大片废墟,前方出现一座相对完好的巨大宫殿。宫殿以黑色巨石垒砌,风格厚重,高约三十丈,殿门半掩,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似乎与祭祀有关的图案。殿门前,立着两尊巨大的、人身鱼尾、手持三叉戟的娜迦石像,虽残缺,但威严依旧。
“就是这里,祭祀大殿!”戚长风对照海图,确认道。
然而,大殿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几乎透明的蓝色光膜,将海水隔绝在外。光膜上,有水流般的符文缓缓流淌,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
“是避水结界!而且还在运转!”洛川惊讶道,“历经万年,这结界竟未完全失效?”
“结界很强,凭我们四人,恐怕难以强行破开。”红绡皱眉。
叶尘走上前,仔细观察结界符文。符文古老玄奥,与现今流传的阵法体系迥异,但隐隐与他在星宫遗迹、星辰令上见过的某些符文有相似之处,似是上古水、星结合的一种禁制。
“此结界以水、星之力为基,借海底水脉与天上星辰之力维持运转。如今星辰之力或许微弱,但水脉不绝,故结界犹存。”叶尘缓缓道,“强行破阵,恐引发反击,或导致大殿坍塌。需找到阵眼,或寻得通行信物。”
“阵眼何处寻?通行信物更无从谈起。”戚长风沉声道。
叶尘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那两尊娜迦石像上。石像手中的三叉戟,戟尖似乎隐隐指向结界某处。他走近仔细观察,发现石像底座刻有细微的凹槽,形状奇特。
“或许,关键在这两尊石像。”叶尘指着凹槽,“此凹槽形状,似与某种器物契合。若我所料不差,需同时将特定信物放入两尊石像凹槽,或可开启结界门户。”
“信物?我们哪有什么信物?”红绡摇头。
叶尘却若有所思,从储物镯中,取出了那枚得自星宫遗迹的“星辰令”。此令他一直随身携带,因其与星宫关联甚大,不敢轻易示人。但此刻,这结界蕴含星辰之力,而星辰令乃星宫信物……
他尝试将一丝星辰法力注入星辰令。令牌微微一亮,散发出柔和星辉。与此同时,那两尊娜迦石像,似乎轻微震颤了一下,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蓝光。
“有反应!”洛川低呼。
叶尘心中微动,走到一尊石像前,将星辰令对准底座凹槽,缓缓靠近。在令牌即将接触凹槽的刹那,凹槽内忽然产生一股吸力,星辰令“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嵌入其中!完美契合!
众人皆是一愣。叶尘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本是尝试,没想到真能契合!这娜迦石像,竟与星宫有关联?
然而,仅有一枚令牌嵌入,结界并无变化。叶尘看向另一尊石像的凹槽,形状似乎略有不同。
“需要另一枚,或者……类似的信物?”戚长风皱眉。
叶尘脑中灵光一闪,取出那“星枢仪残件”。此物亦蕴含星辰之力,且与星辰令同源。他尝试将残件靠近另一凹槽。残件上的星点微微闪烁,与凹槽轮廓竟也隐隐呼应,但似乎差了一点,无法完全契合。
“难道需要完整的星枢仪?”叶尘暗忖。就在他准备收回残件时,异变突生!
嵌入星辰令的那尊石像,眼中蓝光大盛,投射出一道光芒,照射在星辰令上。星辰令顿时爆发出璀璨星辉,与结界产生强烈共鸣!整个蓝色光幕剧烈波动起来,符文流转加速!
“不好!结界要被激发了!”洛川惊呼。
然而,预料中的攻击并未到来。波动持续了数息,在星辰令对应的位置,蓝色光幕缓缓裂开一道门户,仅容一人通过。而另一侧,因无信物激活,依旧紧闭。
“门户开了!但只有一半?”红绡愕然。
叶尘却心中了然。星辰令是“钥匙”,但可能权限不足,或者需要两把“钥匙”同时开启,才能打开完整门户。如今强行以星辰令激活,只打开了一半通道,且不稳定。
“门户维持不了太久!进不进?”戚长风看向叶尘,目光复杂。叶尘竟有开启此地的信物,来历恐怕不简单。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叶尘当机立断:“进!我感应到门户后的星辰之力更加浓郁,或许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另一半结界未开,反而可能隔绝了其他危险区域。抓紧时间!”
说罢,他率先踏入光门。戚长风三人对视一眼,也紧随而入。
穿过光门,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外面是深海高压,内部却干燥无水,空气清新,甚至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大殿内部空间广阔,高达数十丈,由十二根粗大的、雕刻着星辰与海浪图案的石柱支撑。穹顶镶嵌着无数夜明珠,模拟星空,熠熠生辉。地面以白玉铺就,刻有复杂的水流纹路。
大殿尽头,是一座高高的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尊人身蛇尾、头戴星冠、手持权杖的巨大神像,神像面容模糊,但威严庄重。神像下方,祭坛中央,有一个凹陷的水池,池中并非清水,而是一种闪烁着星光的银色液体,散发着精纯无比的能量波动。
“星辰真水!”洛川失声叫道,声音带着颤抖,“传说中可洗练法宝、淬炼神魂、辅助修炼星辰类功法的天地灵物!”
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这一池星辰真水,价值不可估量!然而,他们的目光很快被池底的东西吸引——三枚鸽卵大小、通体浑圆、呈深蓝色、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珠子,正静静躺在池底,散发着宁静、滋养神魂的柔和波动。
“定魂珠!三枚!”红绡声音带着狂喜。
然而,就在众人心神被宝物吸引的刹那,异变再生!
祭坛两侧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四道身影!皆身穿深蓝色紧身皮甲,耳后有腮,手持分水刺,眼神冰冷,赫然是四名娜迦海族!而且,气息皆不弱,为首者竟是假丹圆满,其余三人也是假丹后期!
“人族,止步!此乃吾族圣地,擅闯者,死!”为首娜迦,一名面容冷峻的男性,用生硬的人族语言喝道,手中分水刺指向众人,杀意凛然。
叶尘心中一震。海族!他们竟然早已潜入此地?是跟随他们进来的,还是早有埋伏?那半开的结界,是否也与他们有关?
戚长风瞬间拔剑,护在众人身前,沉声道:“此地乃无主遗迹,何来圣地之说?阁下等在此埋伏,意欲何为?”
“无主?”那娜迦冷笑,“此地乃吾族上古‘星瀚殿’分殿,供奉‘星海之神’。尔等人族,觊觎圣物,罪该万死!杀!”
话音未落,四名娜迦身形齐动,如同四道蓝色闪电,分水刺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水系法力,直取四人要害!速度之快,竟不逊于陆上同阶修士!
“结阵!迎敌!”戚长风厉喝,金色剑罡暴涨,迎向为首的假丹圆满娜迦。洛川玉箫急吹,道道水箭激射,挡住另一名娜迦。红绡长鞭如火蛇,缠向第三人。
叶尘面对最后一名假丹后期的娜迦,眼神平静。他并未动用金罡剑丝,而是双手一扬,数十道符箓激射而出,化作金木水火土各色光华,铺天盖地轰向对手!同时,脚下一道隐匿的阵盘亮起,瞬间布下一个小型“乱流阵”,扰乱对方水遁术法。
那娜迦猝不及防,被符箓轰炸得手忙脚乱,又被乱流阵影响身法,动作一滞。叶尘身形如鬼魅般贴近,并指如剑,指尖一点璀璨星芒乍现——《星神刺》!无声无息,直刺对方眉心!
娜迦眼中露出骇然,想躲已来不及,只来得及偏头。星神刺擦过其太阳穴,虽未致命,但神魂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攻势顿消。叶尘得势不饶人,一掌印在其胸口,磅礴法力轰然爆发!
“砰!” 娜迦口喷蓝色血液,倒飞出去,撞在石柱上,昏死过去。
电光火石间,叶尘解决一名对手。他目光扫向祭坛上那三枚定魂珠,以及池中星辰真水,又瞥了眼与戚长风激战的假丹圆满娜迦,心中念头飞转。
海族出现,事情绝不简单。此地恐怕早已被海族盯上,他们只是恰逢其会。必须速战速决,取了宝物,立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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