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清欢法脉不善斗法,我看也不见得嘛!”那长老看向权能的目光满是赞赏:
“心猿正处诸缘伏,劈破旁门见月明。
他已然悟得心猿真意,成就仙基不过水到渠成之事。”
身后三人听闻前座长老之言,皆是觉得有些道理,不由对那长老好奇了几分,杜灿小声地朝身旁弟子问道:
“前面高谈阔论的是哪位长老?”
那弟子看向杜灿目光有些讶然,小声回道:
“崔瑾,崔长老你都不认识?”
“我…应该认识吗?”杜灿有些纳闷,青龙法主我都是今日认识嘞!
而一旁的郭绽顿时恍然,朝杜灿细声解释道:
“崔瑾长老,亦名崔砚公。”
杜灿这才想起来,不由惊呼:
“就是那个蹉跎入圣关前三百年,不成绝品不入炼炁的崔砚公?”
“你!”见杜灿如此失态,郭绽不由对他怒目而视。
这下前座的崔长老再不能故作不闻,转过头来笑道:
“正是鄙人。”
“崔长老,”郭绽满脸歉意:
“在下郭绽,徒弟管教不严,冒犯了长老,还望见谅。”
崔瑾闻言却生出些兴趣,一指杜灿:
“你说他是你徒弟?”
“怎了?”郭绽不解。
“你这徒弟道行较我亦不遑多让,修得还是九子内丹法脉,你之言,我不敢尽信呐。”
郭绽三人没想到崔瑾眼光如此毒辣,不由愣神。
崔瑾哈哈大笑,解释道:
“我自困入圣关前三百年,总是要四处学习的嘛。
天下六道,近三百法脉,我不敢说尽数知悉,但也算多有涉猎。”
“三百法脉?”三人惊异出声。
“仙师曾言,大道三千,三百法脉又算得了什么。”说着,崔瑾摇头叹息一声:
“仙师传道至今已近六个甲子,传道之初,法脉何止三百!
如今多少法脉名存实亡,三百亦成过去。
现传承有序的法脉怕是不过五十矣。”
郭绽二人听得默不作声。
杜灿则是问道:
“敢问长老所修是何法脉?”
崔瑾闻言,双目微眯:
“天神九曜,罗睺魔主。”
杜灿穷追不舍:
“所以长老是为接引罗睺坐命方才自困关前?”
“哈,”崔瑾忽然觉得此人很有意思,点了点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诸道皆传我是为升绝,方才自困。
他们言对了一半。
我是在等太阴、太阳之坐命。
太阴不显、太阳不盛,罗睺、计都则不成也。”
说着,崔瑾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吞日罗睺、食月计都。
而今日,便是我迈过圣关之时!”
此言一出,周遭弟子皆被崔长老一言震慑,杜灿却是眸光一冷:
“长老是言,今日将有太阴、太阳坐命于世?”
“非也、非也,”崔瑾看着他,嘴角咧如一轮弯月,双目中血丝密布,显得异常狰狞:
“太阳不升、太阴不显又如何,我众终有比肩者,
快出现了,那永恒不坠之烈阳。”
杜灿顿觉心神不宁,惶恐难安!
可此刻大日将坠,谁又有如此大法力神通,回溯日月,灿烂永恒。
怕是只有当初布法天下的仙师能做得到!
“仙师要临世了?”
“嗯?”崔瑾被他问得一愣,仙师之神通广大,恐怕只有传说中承载大道的至人可以相提并论,崔瑾如何敢妄言。
道行越高,越对仙师讳莫如深。
崔瑾懒得解释,又复回过头去。
“切。”杜灿心中暗骂:神神叨叨。
可那股不安却深入骨髓,怎么都掩盖不住。
“怎么了?”杨霁注意他的异常。
“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杜灿没有掩饰。
“当今天下昌平,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不知道,”杜灿摇了摇头:
“可越是如此,我越是不安。
禽畜觉得宁和,可能因为它本就在瓮中。”
当大日最后一抹余晖消逝。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高悬云天的青龙法主,其周身青云逐渐晦暗如墨,她困惑地望向高天之上。
突兀地,一道金光垂照下来!
接着一道又一道,千万道灿烂的金光似一支支利箭穿破云层,照耀大地!
映得此方天地,成一片明煌!
诸多上人、尊者一位接一位地走出静室,纵入重天,似是探究、更似迎接。
“阳神!!!”杜灿心头巨震,可困惑接踵而来,就算有人成就阳神,自己缘何会感到不安呢?
终于,众生皆见一轮烈阳悬挂高空!
乘凰山巅,所有门人弟子震撼地看向那轮烈日,丝毫不觉得刺眼。
郭绽此刻瞠目结舌,猛地回过神看向前方的崔长老。
正见他涕泪纵横,撑着老迈的身子,挺直了腰杆:
“元君果不欺我呐!”
他话音未散,一道比最初璀璨得多的金光直直照向了他。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崔瑾立地升空,一念之间,飞升重天之上。
就在崔长老消失不过几息,几乎所有人耳边都响起一个声音,辉煌如日:
“吾今日修成阳神,欲再立新天!
诸位同道,愿同行否?”
杜灿这才知晓,心中不安从何而来。
上尊之邀,莫敢不从。
天地间一片沉寂。
烈阳终于不再肆无忌惮照耀,慢慢地隐入云间。
待月光倾洒,所有人才回过神来,仿佛方才只是一场幻觉。
但所有人都知道,阳神之尊其言昭昭,必然其行灼灼。
此乃三百年来未有之变局。
俩个时辰前,
杜灿独自走出长云锋,转向去了相邻的清华峰。
此峰属斗姆法脉,较长云峰要热闹不少。
杜灿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要做些什么。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些特殊的,可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
“老伯,这水池清澈见底,哪里有鱼呐?”杜灿见一老叟于池边垂钓,不禁好奇地问道。
老叟转过头来,嘿嘿笑道:
“你不便是鱼么?”
杜灿灿然一笑:
“可我这鱼,不吃饵。”
“好奇心,就是饵。”老叟放下竹竿钻出阴影站在阳光下。
杜灿这才发现他竟高出自己一头有余,其身上的蓑衣在阳光的映衬下光彩夺目,似一只五彩斑斓的凰鸟傲然而立。
而他的面孔,杜灿越看越觉得熟悉。
“小友,不记得我了?”
“宋志远宋长老?”
宋志远微微一笑,将蓑笠摘下递给了杜灿。
杜灿有些茫然,但长者赐,不可辞。还是接了过来。
“我觉得你这人很有意思,”宋志远见杜灿收下,眉眼带笑:
“我很少对一个人感兴趣,”他瞄了眼杜灿空无一物的左肩,继续道:
“可惜,你到底还是差了些福缘。”
“宋长老…”杜灿刚要说话,宋志远已是坐了回去。
杜灿虽不明就里,但还是选择了离开。
看着手中蓑笠,想了想戴在了头上。
走着走着便回山去了。
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是,杜灿渐渐忘记了戴了那么一顶蓑笠在头顶。
宋志远依旧坐下池边,可他手中没有竹竿,他的身上,蓑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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