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陈砚舟正走到老街口的梧桐树下。他没停下脚步，左手插进外套兜，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周强。
接通前，他顺手把双肩包往上提了提，布料摩擦肩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砚舟！”电话那头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背景是扳手砸地和发动机轰鸣的混响，“你被人说收钱了！”
陈砚舟的脚步顿了半秒，随即继续往前走。阳光斜照在他脸上，他眯了下眼，语气平稳：“收谁的钱？”
“就那几家未入选的餐饮店！”周强声音压低，“听说你在招商会上定摊位，谁塞红包就给谁好位置。现在茶馆里都传遍了，说你不给钱连厕所旁边的小隔间都拿不到。”
陈砚舟没吭声，右手从包里抽出蓝笔，在笔记本边缘写下“谣言源头”四个字，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短促的摩擦音。
“你在哪家茶馆说的？”
“东城门那边的老吴记，早上七点到九点，一群落选商户凑一块打牌吹牛。”
“把名字发我。”陈砚舟把手机换到左耳，右手合上笔记本，夹进包侧袋，“谁带头说的，谁跟着起哄的，都要。”
“你要干嘛？”周强声音紧了，“别冲动啊，这种事越闹越大。”
“我不冲动。”陈砚舟穿过斑马线，一辆公交车从他面前驶过，带起一阵风，“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用我的名字编故事。”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周强低声嘀咕：“你这冷静劲儿，比我教练看战术录像还稳。”
“你帮我盯住那几家人的动向。”陈砚舟上了人行道，“有新动静立刻告诉我。”
挂了电话，他站在公交站台边，打开微信。不到三分钟，周强发来一条语音加文字：【带头的是“辣小碗”老板李建国，另外两个是“炭火局”王胖子、“米线张”张德海。都在群里转发一个匿名帖子，说你私下收了二十万好处费。】
陈砚舟听完语音，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把三人信息转给助理。
“联系律所。”他拨通电话，声音不高不低，“准备三份律师函，措辞要硬。引用《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八条，诽谤商业信誉，要求公开道歉并赔偿损失。”
助理在那头应了一声，犹豫道：“要不要先发个声明澄清？”
“澄清？”陈砚舟靠在站台柱子上，看着对面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他们造谣的时候怎么不先核实？我现在说话，有人信吗？”
“那……是不是太强硬了？万一他们说是开玩笑……”
“开玩笑能随便安人受贿？”陈砚舟打断，“今天说是开玩笑，明天就能说我贪污百万。规则不是用来让步的，是用来执行的。”
说完，他收了线，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薄了些，阳光更亮，照得他额角微微发烫。
他拉开双肩包，取出红笔，在任务页写下：【启动法律程序】，倒计时自动弹出：24小时。
系统界面安静地浮现在眼前，没有提示音，也没有闪烁特效，只有一行小字：【建议优先处理信息扩散节点】。
陈砚舟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嘴角轻轻一扯。
“我知道。”他低声说，“所以才先找带头的那个。”
他重新拨通助理电话：“通知安保部调取招商会当天的签到记录和监控片段，重点查这三个人有没有私下接触工作人员。另外，让法务整理一份标准回应模板，等律师函发出后同步发给所有合作品牌方。”
“明白。”
“还有。”他顿了顿，“通知设计组，把‘江川味道’项目的所有宣传物料暂停对外发布。等这件事落地再说。”
助理迟疑：“会影响下周的品牌发布会……”
“比起被泼脏水后再洗，不如先停一步。”他说完，挂了电话。
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司机摇下车窗：“去哪？”
“星耀大厦。”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顺手把安全带扣上。
车子启动后，他打开手机备忘录，输入一行字：“李建国、王胖子、张德海——造谣三人组。律师函已启动，明日十点约见。”
窗外城市飞速后退，广告牌、店铺招牌、行人面孔接连闪过。
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眼神清亮。那眼神中藏着被污蔑的不忿，更有对维护自身和事业清白的执着，仿佛有一团火在心底燃烧。
半小时后，他推开公司大楼的玻璃门，前台看见他，点头示意：“陈总，法务部在等您。”
他点头，径直走向电梯。
会议室里，律师函草稿已经打印出来，摆在长桌中央。陈砚舟走到投影屏前，拿起打印好的律师函草稿翻看。
“这里写‘严重损害商业声誉’，改成‘蓄意捏造事实，误导公众认知’。”他指着一段话，“我们不是被动受害，是主动反击。”
快速修改。
他又看向名单：“这三人名下的店铺，有没有参与过政府补贴申报？”
“查了一下，‘辣小碗’去年申请过小微企业扶持资金，流程正常。”
“那就加上一句：其言论可能影响自身企业信用评级，提醒相关部门注意舆情关联。”
助理抬头：“这么写会不会太狠？”
“不是狠。”陈砚舟把文件递回去，“是让他们知道，说话是要算数的。”
他走到窗边，楼下街道人流如织，一辆送餐电动车拐了个急弯，差点撞上路边摊。
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说：“明天上午十点，安排他们在小会议室见面。不要单独谈，一起叫来。”
他深知，单独谈可能会让对方找借口推脱，一起叫来则能让他们直面自己言论的影响，也更能让真相水落石出。安排在小会议室，既有一定的正式性，又不会过于压抑，适合展开一场关于真相与名誉的对话。
“当面对质？”
“不是对质。”他摇头，“是让他们看清自己说了什么。”
助理刚要离开，又被他叫住。
“等等。”他翻开手机相册，找到一张照片，“把这个打印出来，放在每人座位前。”
照片是招商评审会当天的签到表局部截图，上面清晰写着三人店铺的名字，以及评审意见栏里的“产品同质化严重，不符合区域定位”。
助理看了一眼，明白了意思。
陈砚舟靠回椅背，目光沉静。
“让他们带着嘴来，也得带上脑子。”
傍晚六点十七分，办公室灯还亮着。
桌上摊开三份律师函草稿，每份首页都用红笔圈出了关键句。
陈砚舟坐在会议桌主位，手指轻敲桌面，节奏稳定。
窗外江川市灯火渐起，远处高架桥上车流如线。
他对刚进门的助理说：“明天上午十点，让这三个人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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