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缓缓站了起来。
林青左手结印的动作没停，指尖的血越滴越多，落在地上和黑血混在一起，发出轻微的爆响。他能感觉到右臂的痛感在加剧，皮肤下的毒素像针一样往骨头里钻。但他不能退，也不能等。
小雨靠在墙边，手指抠着砖缝，眼睛死死盯着那具从水晶棺里爬出来的尸身。它动作僵硬，可每一步都稳得很，脚踩在血纹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向前走。
林青咬牙，最后一道符咒即将成型。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地面，是墙。
整面石壁开始向两侧滑动，露出一条狭窄通道。通道尽头透出暗金色的光，像是有火在烧，又不像火，那种光不跳动，静得诡异。
林青愣了一下。
那光……是从更深处传来的。
他看了一眼小雨：“还能走吗？”
小雨点头，扶着墙站起来，腿还在抖，但没说话。
林青不再犹豫。他知道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那具尸体还没完全活过来，可再拖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转身，一把抓起小雨的手腕，拉着她冲进通道。
身后，那具尸体停在原地，手还举着，没追上来。但它的眼睛转了过来，直勾勾盯着他们的背影。
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两边墙上刻满了符文，和之前见过的不一样，更复杂，也更古老。林青一边跑一边用铜钱剑在墙上划了一下，火星溅起，符文闪了闪，随即熄灭。
“这些符……是封印用的。”他喘着气说。
小雨没回应，只是紧紧跟着。
跑了大概半分钟，前方豁然开朗。
一间更大的墓室出现在眼前。
中央摆着一口棺材。
黄金打造，四角镶着青铜兽首，棺盖上密密麻麻刻着符咒，每一笔都像是用刀一点点剜出来的。那些符咒泛着微弱的金光，一圈圈流转，像是活的一样。
林青停下脚步，呼吸一滞。
这棺……比外面那具水晶棺要大得多，也华丽得多。不像是普通墓主用的，倒像是某种仪式的核心。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玉佩。
贴身藏着的那块老玉，今天一直发烫，从进入迷宫就开始了。现在更是热得像块烧红的铁。
小雨也看到了那口棺，脸色变了：“别过去……上次就是……”
她说不下去了。上次水晶棺一碰就炸，王虎当场失控，书也被毁。她不敢想这次会怎样。
林青没说话，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地面没有血纹，也没有符阵。只有通往黄金棺的七级台阶，每一级都刻着不同的字——镇、魂、锁、魄、禁、邪、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鞋底沾着黑血，刚踏上第一级台阶，那些血突然凝固了，像是被吸进了砖缝。
“这地方……排斥外邪。”他低声说。
小雨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踩上台阶。
走到第五级时，她忽然伸手拉住林青的袖子：“你听……”
林青停住。
没有声音。
可他确实感觉到了什么。
像是有人在耳边呼吸，又像是风吹过枯叶的沙沙声。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从骨头里冒出来的。
他抬头看向黄金棺。
棺盖上的符咒，刚才还亮着，现在有一道暗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一秒，灭了一道。
林青眼神一紧。
“别出声。”他说，“这棺材……在感应我们。”
他继续往上走，左手握紧铜钱剑，右手按着左肋。伤口一直在渗血，但他顾不上。
站在棺前，他抬起剑尖，轻轻碰了碰棺盖上的符文。
没有反弹，也没有攻击。
只是那一处的金光，微微晃了一下。
林青皱眉，开始用剑尖顺着符文的走向一点点划开。这是茅山里学的破印法，不能快，也不能用力，得顺着原来的笔势，把灵力引导出来。
一道、两道、三道……
每破一道，棺体就轻震一次。
到第七道时，整口棺轰地一颤，所有符光同时熄灭。
林青立刻后退半步，剑横在身前。
可棺材没炸，也没冒出黑气。
只是棺盖边缘，出现了一条细缝。
他盯着那条缝看了几秒，然后伸手，抓住棺盖一角。
“帮我顶住门。”他对小雨说。
小雨点头，双手抵住旁边墙壁，随时准备拉他回来。
林青深吸一口气，双脚蹬地，用力往上推。
铜钱剑卡在缝隙里当支点，棺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点一点被撬开。
“咔。”
一声轻响，棺盖翻到一边。
里面躺着一个人。
男的，穿着明黄色长袍，衣料看着像丝绸，却一点没腐烂。脸上盖着一层金箔，看不清面容。最显眼的是额头——七根乌黑色的长钉，呈北斗形状钉入颅骨，只露出一小截钉头。
林青瞳孔一缩。
“镇魂钉……真的存在。”
传说中能锁住厉鬼元神的阴器，用寒铁淬毒，配合秘咒打入死者天灵。一旦钉入，魂不得出，魄不得散。若是强行拔出，轻则引发尸变，重则招来百里阴兵。
他没敢碰。
小雨却忍不住凑近了些，盯着那七根钉子看。
“这些钉子……怎么不生锈？”她小声问。
林青正要答，突然发现她抬起了手。
“别碰！”他猛地去拦。
晚了。
小雨的指尖已经碰到了最外侧那根钉子。
就在触碰到的瞬间，那层金箔裂开一道缝。
下面的眼睛睁开了。
白的，全是眼白，没有瞳孔。
林青反应极快，抽出怀里最后一张定魂符，啪地拍在尸额头。
符纸贴上去的刹那，一股阴风从棺内冲出，吹得两人头发乱飞。那双白眼缓缓闭上，尸体也没动，但林青清楚看到，它喉结动了一下，像是吞了口气。
他一把将小雨拉开：“你疯了！这种东西也能随便碰？”
小雨脸色发白，嘴唇哆嗦：“我……我不知道它会醒……我只是……觉得这钉子有点眼熟……”
林青没再骂她。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他重新看向棺内。
除了龙袍和镇魂钉，尸身胸前还放着一块玉。
不大，掌心宽窄，正面雕着云雷纹，背面刻着一个字——林。
林青整个人僵住了。
他慢慢伸手，把那块玉拿了出来。
入手冰凉，纹路清晰。
他颤抖着解开衣领，从脖子上取下自己那块祖传玉佩。
两块玉并在一起。
一样的大小，一样的材质，连纹路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唯一的区别是，这块新玉上刻着“林”字，而他的那块，背面是空白的。
可它们明明是一对。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父亲临终前只说这玉是家传之物，让他一定贴身带着，别的什么都没讲。他从小到大问过无数次，老人始终闭口不谈。
现在，这块玉怎么会出现在这具被镇魂钉锁住的尸体身上？
他盯着那块玉，手控制不住地抖。
小雨看出不对劲：“这玉……和你那块一样？”
林青没回答。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头去看尸体的手。
那只手露在龙袍外，手指修长，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铜戒，样式古旧，戒面刻着半个符印。
他心头一震。
这个符印……他在自家祠堂的族谱夹层里见过。
那是林家先祖的信物标记。
他还想再看，棺内的尸体忽然抽搐了一下。
不是睁眼那种动，是全身肌肉猛地绷紧，连镇魂钉都震得嗡嗡响。
林青立刻把玉佩塞进怀里，拉着小雨后退几步。
“它还没死透。”他压低声音，“或者……根本就没死。”
小雨靠在他身后，声音发颤：“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把它留在这里吧？”
林青盯着那七根钉子。
拔？不敢拔。不拔？这地方迟早出事。
他正想着，忽然注意到棺底角落有个凹槽。
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
指尖触到一道刻痕。
三个字：
**林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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