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听见那声鸟叫后，手指立刻收紧。
他左眼连眨三次，赵刚在上游岩堆后看见了，低头对身边两人做了个手势。三人握紧砍刀，盯着支撑木的接缝处。
敌军前锋出现在弯道入口。两辆马车并行，轮子压着碎石缓缓推进。后面跟着一队步兵，枪口朝外，走得很慢。
林青盯着第一辆车的前轮。只要再往前半丈，就会进入陷阱区中心。
他手里的麻绳绷得发直。
前轮碾过地上一道浅痕——那是他们昨夜用树枝扫出来的标记线。
林青猛地一拉。
“咔！”
上游坡顶传来木头断裂的脆响。撑住巨石的朽木应声而断，三块大石开始滚动。起初不快，撞上第二层岩石时炸开，碎石飞溅，整片山体像是被掀动了一角。
滚石砸进队伍尾部，直接把最后一辆辎重车压成废铁。两个士兵被甩出去，摔在路边不动了。
“轰！”
内侧地面突然塌陷，六名敌兵踩空坠入坑中。底下插着的竹刺扎穿大腿，有人当场惨叫，有人咬牙拔刀想割藤蔓爬上来。
外侧岩壁喷出火舌。藏在缝隙里的陶罐被点燃，火油顺着油管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橙红弧线，落在路中央燃起一片火墙。马受惊，前蹄高高扬起，车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甩下座位。
枪声在这时候响起。
埋伏在树冠上的士兵扣动扳机，子弹从高处斜射下来，打中两名正要举枪还击的敌兵肩窝。他们倒地翻滚，手中的步枪脱手。
“杀！”
赵刚从岩堆后跃出，带着上游小组往下滑。他们脚踩碎石冲向敌阵，一边跑一边开火。
林青从主控岩洞冲出，抽出腰间双枪，左右各开一枪。右边一个敌兵正架起机枪，后脑中弹，身体向前扑倒。左边那人刚蹲下换弹夹，眉心冒出血花，仰面躺下。
敌军乱了。
原本整齐的队形散成几团，有人趴在地上找掩体，有人拖着伤员往后退，还有人试图组织火力点，但滚石和火焰封住了前后退路，他们被困在九十度弯道中间，动弹不得。
“别让他们列阵！”林青吼了一声。
他话音未落，敌方指挥官已经站到一辆马车上，挥动手臂大喊：“二组向前！一组掩护！三组找制高点！”
声音很稳，没有慌乱。
这人穿着灰绿色军装，袖口有两道金杠，一手举着手枪，一手拿着望远镜。他扫视四周，很快发现火油是从外侧岩壁喷出的，立刻下令：“那边！打掉那个喷口！”
三个射手调转枪口，朝着岩缝连续点射。陶罐被打裂，剩下的火油漏出来，在石缝间烧成一团小火。
林青皱眉。
他知道对方不是普通军官。这种情况下还能快速判断地形弱点，说明训练扎实，战场经验足。
不能再拖。
他吹了声短哨。这是预定信号，代表“集中火力，压制指挥”。
树上的、石缝里的、坡顶的士兵同时改变目标，十几把枪齐刷刷对准那辆马车。
子弹如雨点般砸过去。车板被打得木屑横飞。
那军官反应极快，一脚踢开车夫尸体挡在身前，借着人肉盾牌缩到车厢侧面。但他刚探头想找新掩体，一颗子弹擦过他肩膀，带出一串血珠。
他闷哼一声，却没倒下，反而抬手甩出一枚手雷。
“趴下！”林青大喊。
手雷落在离弯道五米远的空地上，“砰”地炸开。冲击波掀起尘土，几个靠前的革命军战士被震得耳鸣，眼前发黑。
趁这个空档，敌军开始反击。
他们不再乱跑，而是三人一组靠在一起，背靠背形成防御圈。每组都有机枪手、步枪手和掷弹兵，配合默契。
一颗手雷被扔进左侧灌木丛，里面藏着两名狙击手。爆炸后，一人重伤，另一人拖着同伴往回爬。
右侧坡上也出现压力。两名敌兵攀上了半山腰，架起轻机枪，对着上方扫射。藏在那里的两个战士被迫撤离，阵地失守。
林青看到这一幕，立刻做出决定。
“赵刚！”他喊，“带人拿下那挺机枪！”
赵刚正在下方清理残敌，听到命令转身挥手，召集五名队员绕后包抄。他们贴着岩壁移动，避开正面火力，慢慢接近山坡上的敌兵。
与此同时，小雨派来的通信员在后方高地举起镜片。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一道绿光。
一切正常。
林青点头，目光回到战场。
敌军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现在已经开始稳住阵脚。他们把马车推到中间做掩体，伤员集中在后方，活下来的都在各自长官指挥下重新布防。
那名肩部受伤的军官站在车顶，用旗语和手势继续调度。他的声音穿透枪炮声：“A组守住左翼！b组准备投弹！c组跟我冲！”
林青知道，如果让他把队伍整合完毕，这场伏击的优势就会消失。
必须打断他。
他抓起一把沙土撒向空中。风立刻把尘粒吹散。
有风。
他看向外侧岩壁残留的火油管道。虽然主罐炸了，但还有一截细管连着地下暗槽。那里存着备用燃料。
“点火。”他低声说。
旁边一名战士立刻摸出火柴盒，划燃一根，扔向管道出口。
“呼——”
火焰顺着管道窜出，比刚才更猛。热浪扑向敌军阵地，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就在这一瞬间，赵刚带队冲上了山坡。他们从侧后方突袭，一刀劈断机枪支架，接着近距离开枪，将两名敌兵当场击毙。
制高点夺回。
林青立即下令：“全体压上！不留死角！”
冲锋号响起。
所有隐蔽点的战士同时出击。有人从树上跳下，有人从石缝钻出，有人扛着炸药包冲向马车防线。
枪声密集得像鞭炮。
一名战士抱着炸药包滚到第一辆马车底下，拉燃引信后翻身就跑。“轰”的一声，整辆车炸成碎片，火光冲天。
第二辆也被集火击中，油箱起火，车体扭曲变形。
敌军指挥官终于失去了立足之地。他跳下车，带着最后六人退到弯道尽头，背靠着岩壁。
他举枪还想打，但四周全是包围圈。
林青走上前，双枪指着他的头。
“放下武器。”
那军官喘着气，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他右手慢慢抬起，似乎要投降。
林青盯着他的动作。
那只手升到半空，却没有放下枪，反而猛地转向自己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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