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哨声越来越近，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音清晰可闻。林青站在路边，目光没离开那扇红砖小楼的大门。赵刚低声道：“他们来了。”
林青点头，突然抬高声音喊了一句：“军管会办案！账册正在销毁！”
话音未落，他猛地冲向大门。赵刚紧跟着扑上。门口的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巡捕正低头记录，两人借着这空档撞开守卫，直接闯进了院子。
门内空间比外面看着大得多。前院铺着青砖，两侧种着矮树，中间一条石板路通向主楼。林青直奔楼梯口，一脚踹开虚掩的侧门，冲上了二楼。赵刚在后面断后，回身撂倒一个追来的保镖，又一拳打翻第二个，守住通道。
二楼走廊安静得很。木地板踩上去没有一点响动。林青贴着墙往前走，耳朵听着动静。忽然听见后窗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他快步上前，推开一扇门。屋里没人，窗户开着，绳索从窗台垂下去，另一端绑在床脚。人刚刚下去。
林青探头往下看，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抓着绳子往下滑，脚步已经踩到一楼屋檐的短墙。那人回头瞥了一眼，脸上全是汗。
是刘裕和。
林青翻身跃出窗台，单手抓住绳索滑了下去。落地时脚跟一震，但他立刻稳住身形，冲上去一把拽住刘裕和的衣领。
刘裕和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抬头看见林青，眼神慌乱：“你干什么！这是我家！”
“你说呢？”林青把他按在墙上，“私运军资，勾结特务，放火造谣，哪一条你想先认？”
“我没有！”刘裕和挣扎着，“你们凭什么进我家里动手！我要告你们！”
“告谁？”林青冷笑，“巡捕吗？他们还在前院站着，连门都没进。你现在喊，他们也救不了你。”
刘裕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赵刚已经守住出口，退路彻底断了。
他喘了几口气，忽然换了个语气：“我可以请律师。这事能谈。你们想要钱，还是想升职？都可以商量。”
“我不想谈。”林青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反拧到背后，“你每个月十五送一次货，换他们在城里放火。三十七封信，六份图纸，十一艘船偷渡盐税——这些数字，是你自己记的，还是王特务告诉你的？”
刘裕和身体一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声音低了下去，但还在硬撑。
“你不认？”林青把他脑袋往墙上轻轻一撞，“那就跟我走一趟。等审出来的东西全摆出来，看你还能不能装。”
“你们不能这样！”刘裕和突然大喊起来，“我是合法商人！有登记！有执照！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你要是真合法，就不会在窗台留绳子。”林青推着他往屋里走，“也不会让保镖拿刀拦门。”
“那是自卫！现在世道乱！”
“那你叫巡捕啊。”林青回头看了一眼前院，“他们就在外面。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
刘裕和不说话了。
林青把他押回二楼主卧，赵刚随后跟上，顺手关了窗户，拉上窗帘。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缝隙里透进一点光。
刘裕和被按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腿上。林青盯着他：“从今天起，你别想再碰一笔黑钱。”
“我不怕你们。”刘裕和抬起头，“你们抓了我，还有别人。我做的事，上面有人点头才做得成。”
“谁点头？”林青问。
“你查不到。”刘裕和嘴角扯了一下，“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跑腿的小干事，也敢动我这种人？”
“我不是为我自己来的。”林青蹲下来，和他对视，“我是代表那些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来的。”
“笑话。”刘裕和嗤笑一声，“穷人活该穷，弱者活该死。这世道本来就是这样。”
“那你就好好尝尝，什么叫活该。”
林青站起身，对赵刚说：“搜他身。”
赵刚上前，一手按肩，一手摸过外套内袋。掏出一把钥匙，一枚金表，还有一块折叠整齐的纸。
他打开纸看了一眼，递给林青。
是一张手绘的地图。线条简单，但标了几个点，其中一个写着“码头三号仓”，旁边画了个叉。
林青把地图收进怀里。
赵刚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东西。
林青解下皮带，绕到刘裕和身后，把他的双手绑在椅背上下不动。
“你们会后悔的。”刘裕和低声说，“我背后的人不会放过你们。”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林青说，“我等着。”
赵刚走到门口，靠墙站着，盯着走廊。
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说话。
是巡捕上来了。
“怎么回事？”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谁允许你们擅自行动的？”
林青没动。他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刘裕和。
“我们是依法执行公务。”他说，“这个人涉嫌参与多起破坏案，证据确凿。我们现在控制现场，请你们配合调查。”
门外沉默了几秒。
“让我们进去看看情况。”
“可以。”林青说，“但只能进来两个人。枪留下，手放清楚。”
又是一阵停顿。
“你胆子不小。”那个声音说，“你知道这是谁的房子吗？”
“我知道。”林青说，“所以我更要进去。”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没开。
外面的人试了钥匙，咔哒一声，锁开了。
门推开一条缝，两个巡捕探头进来。一个拿着记录本，另一个空着手，但腰间鼓起一块。
林青没动。
赵刚站在门边，挡住了半个入口。
“人在这儿。”林青指了指椅子，“他自己承认了部分事实，剩下的要带回审。”
“我们没接到上级通知。”拿本子的巡捕说，“不能让你就这么带走人。”
“那你就在这里看着。”林青说，“等我们的人来接手。但在那之前，这个人不能动。”
“你们没有执法权。”
“我们有命令。”林青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盖了章的。你要看，可以。”
那人接过纸扫了一眼，脸色变了变，递回去。
“这事没完。”他说。
“我知道。”林青说，“所以我会一直等到它完为止。”
两个巡捕没再说话，退回走廊，守在门口。
屋内恢复安静。
刘裕和坐在椅子上，额头冒汗。他看着林青：“你以为你赢了？你连第一步都没走出去。”
“我不需要走出去。”林青说，“我只要把你留在这里。”
“他们会烧掉所有东西。”刘裕和说，“账本、名单、联络点，全都会消失。你什么也得不到。”
“不一定。”林青摸了摸胸口，“有些线索，已经在我手里了。”
刘裕和盯着他，忽然笑了：“你真以为那张图有用？那只是个饵。真正的货，从来不在纸上。”
林青没说话。
他慢慢走到窗边，拉开一条帘子。外面阳光刺眼。巷子里的人散了一些，但警车还停着，巡捕来回走动。
赵刚走过来低声说：“他们不会让我们轻易带走人。”
“我知道。”林青说，“所以我们不急。”
“万一他们动手抢人呢？”
“那就看谁更快。”
赵刚点点头，回到门边。
林青转过身，看着刘裕和：“你说的对，货不在纸上。但它一定在某个地方。而你，一定会带我们去。”
“做梦。”
“不是梦。”林青说，“是迟早的事。”
刘裕和低下头，不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
屋外的脚步声多了起来。又有车声停下。有人在楼下大声说话，语气急促。
林青站在原地，手插在口袋里。
他知道接下来会有更多人来。会有压力，会有威胁，甚至会有命令让他们撤。
但他不会走。
赵刚看了他一眼，轻声问：“真要扛到底？”
林青点头。
“当然。”
门外传来新的声音。
一个陌生的男声说：“开门。奉命接管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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