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没有遭到排斥。
那缕阴阳玄灵气,因其同时蕴含了玄阳子的纯阳本源与地阴泉眼的至阴精髓,仿佛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精准地契合了灰烬哀伤周围那层无形的能量壁垒。
灵气丝带轻触剑身,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建立了连接。
刹那间,杜扬浑身剧震!
并非物理上的冲击,而是精神与意念层面的海啸。一股庞大、苍凉、混杂着无尽悲伤、不屈战意、深沉绝望以及一丝渺茫希望的洪流,顺着那缕灵气连接,汹涌地冲入他的识海!
景象在他眼前轰然变幻——
他不再是置身于阴寒墓穴,而是站在一片尸横遍野、烽火连天的焦土之上。
天空是令人压抑的暗红色,扭曲变异的怪物如潮水般涌来。
在他身旁,玄阳子道袍染血,须发皆张,双掌推出炽烈的纯阳金光,将扑来的感染体化为灰烬,但眼神中已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丝因其打破冰山而引发灾祸的悔恨?
“秦兄!守不住了!必须启动‘归寂之阵’!”玄阳子的吼声在风中显得沙哑。
杜扬(或者说,他正附着的视角)转头,看到了“自己”手中紧握的,正是灰烬哀伤!
剑身上的灰色火焰熊熊燃烧,散发出冰封灵魂的寒意,将靠近的感染体冻结、碎裂。
握着剑的,是一位面容刚毅、身披玄甲的中年将军,正是壁画上的镇渊将军——秦破军!
“玄阳道友!是秦某连累了你!若非我也坚持共探那万年玄冰,寻求突破之机,也不至释放这灭世魔物!”秦破军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与自责。
他挥剑斩出一道横贯战场的灰色冰痕,暂时阻隔了潮水般的敌人。
“此时说这些已无意义!”玄阳子喘息着,眼神决绝,“不死虫病毒诡诈异常,感染蔓延太快,凡间武力与我的纯阳道法虽能克制,却无法根除,它们……它们在不断适应,在进化!这片土地,已无净土!”
“那就为这片土地,留下最后的安宁吧!”秦破军目光扫过身后残存的、面带恐惧与绝望的部众和工匠,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坚定取代,“我秦家血脉,愿世代守护此地,直至……真正的希望出现。此剑,灰烬哀伤,将作为阵眼,与地阴泉眼同存,非阴阳相济、心怀抗争之意者,不可动!”
场景飞速转换。
地下,地阴泉眼正在玄阳子的引导下逐渐成型。
秦破军割开手腕,蕴含着至阴属性的秦家血脉滴入泉眼,与地阴之力彻底融合,成为了封印的一部分。
“以此剑为眼,以此泉为源,筑万世陵寝,护亡者安眠,镇邪祟不散……”秦破军将灰烬哀伤插入泉眼能量汇聚的核心,剑身发出悲鸣,无尽的悲伤意志弥漫开来,那是牺牲所有、选择沉眠的无奈与痛苦。
“秦兄,此阵已成,你我皆无力回天。然天道五十,大衍四九,人遁其一。我决定兵解也要暂时封印不死虫病毒!但也会留下一缕传承,以待有缘。望后世之人,能彻底解此厄……”玄阳子的身影渐渐淡去,留下最后的话语在回荡。
画面再次变化。
时光荏苒,墓穴封闭。一个与秦破军面容有七分相似、却更为年轻的女子,出现在墓穴外围的某个隐蔽祭祀之处。
她抚摸着古老的碑文,眼中含着泪,却也有着不屈的光芒。
“先祖,您选择了长眠,以避末日之苦。但雪儿相信,战斗尚未结束!外面的世界还在挣扎,变异体愈发强大,甚至出现了拥有智慧的恐怖存在……玄阳子前辈即使暂时封印,据说不死虫也会有重建天日的时候!我们秦家的职责,不应只是守护死亡,更应寻找希望!白骨森林需要这把剑的力量!我会等待,等待那位能继承玄阳子前辈意志,又能得到您认可的传承者出现……”
这女子,正是年轻时的鬼婆——秦雪!
杜扬能感受到她当时的决心。她没有试图强行闯入核心墓室,因为她知道,以她纯粹的、与先祖同源的阴寒血脉,无法安全取回与地阴泉眼彻底融合的灰烬哀伤,反而可能破坏平衡,导致封印崩溃。
她在等待,等待玄阳子预言中的那个“有缘人”,那个能带来纯阳之火,又能理解并驾驭阴寒之力的传承者,来完成她无法亲自完成的事情——为了战斗,取回神兵。
………
洪流般的记忆碎片缓缓退去,杜扬的意识回归现实,他依然站在地阴泉眼前,掌心与灰烬哀伤之间的灵气连接变得更加稳固、明亮。他彻底明白了前因后果。
墓主人秦破军,在绝望中选择与部分追随者沉眠,并以自身血脉和神兵构筑终极防御,这是一种悲壮而无奈的守护。
玄阳子留下传承,是为未来留下一线生机。
而鬼婆秦雪,作为秦破军的直系后裔,继承了守护的职责,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她不甘于沉眠,她在等待并主动寻找能够打破僵局、让灰烬哀伤为了战斗而非守护死亡而鸣的人。
她无法亲自取剑,因为她本身就是封印血脉的一部分,她的触碰会扰乱平衡,唯有身负玄阳传承、又能调和地阴之力的“外人”,才能安全地解除这最后的枷锁。
“我明白了……”杜扬轻声说道,这声音既是对剑灵,也是对千年前的英魂,更是对在外等待的鬼婆的回应,“沉眠并非终点,战斗永无止息。灰烬承载哀伤,亦将燃起新的火焰。我承诺,会将此剑,交予您的后人秦雪之手,为守护白骨森林而战。”
他话语落下,灰烬哀伤剑猛然发出一阵清越悠长的剑鸣,那悲怆的意志中,仿佛有一丝积郁千年的沉重负担被卸下。
剑身上那缕灰色火焰骤然高涨,不再是冰冷的死寂,而是如同被点燃的余烬,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却充满决绝意味的光辉!
缠绕在剑身上的、由地阴泉眼延伸出的幽光能量带,开始如同活物般蠕动,然后缓缓松开、收缩,最终彻底融回泉眼之中。那层隔绝了千年的无形壁垒,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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