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睁开眼的时候，沈玉璃还在寒玉床上躺着。她的呼吸已经平稳，脸色也不再苍白。洛云站在一旁，手里握着青瓷瓶，眼神沉得像深潭。叶无涯低头看了眼腰间的玉佩，那道裂痕比之前更深了些，边缘泛着微弱的光，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流动。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停留太久。他知道现在不是疗伤的时候。宗门大比的擂台就在今天，秘境名额只给前十强者，而沈玉璃还没有资格入场。他必须赢。
走出药堂偏室时，天刚亮。风从山门吹下来，带着晨露的湿气。他的左臂还缠着布条，血迹已经干了。每走一步，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但他没停下。广场方向传来钟声，一声比一声急，那是大比即将开始的信号。
沈玉璃醒来后被人送回居所，没能到场。叶无涯穿过人群走上擂台时，耳边全是议论声。有人认出他是那个在毒瘴林斩杀风狼王的外门弟子，也有人说他用了邪术才活下来。赵岩已经在台上等他，身高九尺，肌肉如铁，双拳上刻满符文，正是修炼《金刚锻骨诀》的体修魁首。
裁判一声令下，赵岩直接冲来。第一拳砸向胸口，叶无涯没躲。拳风撞上护体灵力，震得他五脏翻腾。第二拳打在肩膀，骨头发出脆响。第三拳直奔面门，他终于抬手格挡，手臂剧痛，旧伤撕裂，血渗出来。
可就在那一瞬间，神魂深处的玉简动了。心魔幻象浮现——父母倒在城墙边，鲜血染红黄沙，风狼嘶吼逼近枯井。画面真实得让他几乎窒息。但他咬紧牙关，低语：“这痛，我早吞下千遍。”话音落，玉简化劫反哺逆炁，痛感转为力量灌入四肢。他的眼睛闪过一丝青芒，整个人气势暴涨。
赵岩愣了一下。下一瞬，叶无涯脚下步伐突变，身形如虚影般绕到他背后。短刀出鞘，斩向后颈经脉。赵岩反应极快，扭身格挡，却被一股巨力轰中丹田。他踉跄两步，还没站稳，叶无涯已消失在原地。
匿形术发动，擂台中央空无一人。赵岩左右张望，神识扫荡，却捕捉不到气息。就在他分神刹那，掌劲从头顶劈下，结结实实砸在他背上。他喷出一口血，整个人被轰出护罩，摔在台下。
全场寂静。几息后，裁判宣布结果：“叶无涯胜！本届外门大比第一名！”
掌声响起，夹杂着质疑与惊叹。几位长老皱眉交头接耳，有人说他手段诡异，不该授奖。就在这时，玄霄阁主亲自登台，一掌压下喧哗：“玉简无虚，道心无瑕，胜便是胜。”他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亲手交到叶无涯手中。令牌上刻着“外门第一”四字，沉甸甸的，带着宗门认可的重量。
叶无涯接过，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寻找沈玉璃的身影。她不在。但当他转身准备下台时，一道浅青色身影从侧门走入广场。沈玉璃来了。她穿着医修袍，发间插着一根玄冰簪，脸色还有些虚弱，脚步却很稳。
阁主看向她，声音传遍全场：“沈玉璃虽未参赛，但救治三名重伤弟子，贡献卓着，破格授予秘境入场资格。”
话音落下，她抬头望向高台上的叶无涯，微微颔首。他也看着她，点了点头。就在这一刻，他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同时她发间的玄冰簪泛起青光。两道光芒在空中交织，如同细丝缠绕，持续数息才缓缓消散。
没人看出异样。但叶无涯感觉到了，玉简在震动，不是危机降临的那种颤动，而是一种共鸣，像是回应某种久远的召唤。他下意识摸了摸玉佩，指尖触到裂痕边缘，温热依旧。
两人并肩走下高台，准备返回居所休整。秘境开启在即，他们需要时间准备。刚走到广场边缘，洛云突然出现，站在一棵古松下，朝他使了个眼色。
“他来了。”洛云低声说。
叶无涯抬头。高空云海翻涌，一艘飞舟悄然浮现。船首站着一人，银白剑袍猎猎，右臂缠着绷带，正是楚狂刀。他站在那里，俯视着整个广场，嘴角扬起冷笑。
叶无涯握紧了腰间的短刀。刀柄冰冷，玉佩却越来越热。他知道对方为何而来。南海秘境一战，他伤了楚狂刀的右臂，也夺走了对方认定属于他的机缘。这一战迟早要继续。
楚狂刀抬起手，轻轻抚过断霄剑鞘。他的声音穿透云层，清晰落在每个人耳中：“秘境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话音未落，飞舟调转方向，隐入浓云，消失不见。
叶无涯没动。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那片云，直到最后一缕残影也看不见。洛云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小心内应。”说完便转身离去，融入人群，再无踪迹。
沈玉璃站在他身旁，没说话。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玄冰簪，簪尖有一滴水珠滑落，砸在地上，碎成几瓣。叶无涯低头看她，发现她颈后的衣领下，暗金色纹路微微一闪，随即隐去。
风忽然停了。广场上的人陆续散去，只剩下他们还站在原地。青铜令牌贴着胸口，玉佩温热不息。前方秘境大门未开，杀机已至。
叶无涯伸手扶住沈玉璃的手臂，低声问：“能走吗？”
她点头：“我能跟上。”
他不再多言，带着她往居所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楚狂刀不会空放一句话就走，洛云提醒的“内应”更不是虚言。而玉佩与玄冰簪的共鸣，绝非偶然。
回到居所后，他把青铜令牌放在桌上，从乾坤袋中取出几枚丹药和一张符箓。这些都是为秘境准备的。沈玉璃坐在床边，默默检查药囊。她的动作很慢，但很仔细。
夜色渐深。窗外传来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叶无涯靠在墙边，闭目调息。体内的逆炁缓缓流动，修复着战斗留下的损伤。玉简安静下来，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始终存在。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盯上。
第二天清晨，宗门钟声再次响起。所有获得秘境资格的弟子需在广场集结。叶无涯换上真传弟子服，黑底银纹衬得身形挺拔。沈玉璃也穿上浅青医修袍，袖中藏着一把匕首。
他们一同出门，走向广场。阳光洒在石阶上，映出两人的影子。就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叶无涯腰间的玉佩猛然一震。
他停下脚步。
沈玉璃也察觉到了异常。她抬头看向天空，云层厚重，遮住了日光。
远处，一道黑影掠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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