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澈对此视若无睹。
仿佛碾死的不是一位来自上界的金仙，而仅仅是一只碍眼的虫子。
他那双妖异的丹凤眼，视线从未离开过林碧痕，那里面燃烧着的情感，足以将钢铁融化，将神魂灼伤。
“皇后，现在，清净了。”
他迈开步子，身上的赤色帝袍在静止的空气中猎猎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心跳的鼓点上。
他要走向她，拥抱她，将这个失而复得的珍宝，彻底烙印上自己的气息。
林碧痕的身体依旧在颤抖，但这一次，并非全是来自于那股霸道意志的冲击，更多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抗拒与愤怒。
她的识海之中，惊涛骇浪。
一个华贵而癫狂的意志，正试图将她的认知，她的记忆，她的自我，全部染成属于他的赤色。
而她自己的意识，则化作一块坚硬的礁石，任凭风浪如何拍打，都死守着最后一方清明。
“我，不，是，你，的，皇，后！”
一字一顿，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嘶吼。
每一个字，都让盘踞在她右臂上的弑天锁链发出一阵哀鸣，锁链上那暗金色的帝纹光芒大盛，试图压制她的反抗。
陵澈的脚步，第二次停下了。
他俊美得不似真人的脸上，那抹灿烂到令人心悸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受伤、暴怒与深深困惑的神情。
“你在抗拒我？”
他歪了歪头，像个无法理解孩童哭闹的家长，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霸道，“为什么？我即是你，你亦是我。我们本该是一体。”
他说着，眼角的余光再次扫过不远处萧玦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那股被林碧痕强行压下去的嫌恶与杀意，再次不受控制地升腾起来。
“是因为他？”
陵澈的语气陡然转冷，那种冰寒，似乎能冻结时空，“因为这只蝼蚁，用他肮脏的血，玷污了你的身体？”
“你闭嘴！”
林碧大口喘着气，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一缕墨绿色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让她看起来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她死死地盯着陵澈，灰金色的瞳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叫萧玦，是我的伙伴。他不是蝼蚁。”
“救你？”陵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笑了起来，笑声清朗，却让远处的风辞酒感到一阵阵毛骨悚然。
“这世间，除了我，谁有资格救你？谁又配救你？”
笑声戛然而止。
陵澈的眼神变得无比危险。
“皇后，你的善良，有时候……很碍事。”
“不过没关系。”他话锋一转，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温柔到病态的笑容，“我会一点一点，帮你改掉这些坏毛病。”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昏迷的萧玦身旁。
他伸出苍白的手，五指张开，一团赤色的火焰在他掌心凝聚，散发着足以焚毁法则的恐怖高温。
“就从抹掉这个让你分心的痕迹开始。”
他要将萧玦挫骨扬灰，连一丝一毫存在过的证据都不留下！
“你敢！”
林碧痕目眦欲裂，她想也不想，强行催动体内所有不属于陵澈的力量，右臂上的弑天锁链发出“铮”的一声巨响，竟挣脱了帝纹的压制，化作一道灰金色的流光，狠狠地抽向陵澈的后心！
这一击，汇聚了她所有的意志与愤怒！
然而，那足以束缚天道法则的锁链，在距离陵澈后心三寸的地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挡住了，再也无法寸进。
陵澈缓缓转过身，任由那赤色的火焰在掌心跳跃。
他没有看那条锁链，而是看着林碧痕，那双妖异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一抹真正意义上的……怒火。
那不是对敌人的暴虐，而是对自己“所有物”不听话的恼怒。
“你为了一个外人，攻击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林碧痕的心口。
“第二次了。”
“皇后，这是第二次了。”
他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那平静的语气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整个山谷的空气，都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粘稠，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不远处，一直装死的风辞酒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尘，冲着陵澈就喊：“我说这位……红衣大哥！有话好商量，别动不动就杀人啊！你看……”
陵澈的目光，终于从林碧痕身上移开，淡淡地瞥了风辞酒一眼。
仅仅一眼。
风辞酒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沉睡万古的凶兽盯住了，从灵魂到肉体，都被彻底冻结。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让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怪物啊！
陵澈收回了目光，似乎觉得跟风辞酒这样的“蝼蚁”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他重新看向林碧痕，掌心的火焰依旧在燃烧。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一个眼神愤怒而坚定，一个眼神冰冷而偏执。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碰撞，发出滋啦的声响。
良久。
陵澈脸上的冰冷忽然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看着林碧痕那张倔强的脸，看着她眼中的抗拒，忽然又笑了。
他掌心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好。”
他轻声说，像是在对无理取闹的爱人妥协。
“我听你的。”
“我不动他。”
说完，他转过身，一脚将金罗那具干瘪的尸体踢到了半空中，然后屈指一弹。
一缕赤色的火焰，落在了尸体上。
“轰！”
金罗的尸身，连同他散落的金仙本源，就在那赤色的火焰中，被烧成了最纯粹的虚无，连一粒尘埃都没有留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回头，对着林碧痕，露出了一个邀功似的、纯粹而灿烂的笑容。
“这样，你可满意？”
林碧痕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她知道，这根本不是妥协。
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示威和驯化。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做着最残忍的事情，只为了告诉她——看，我可以为你毁灭一切，所以，你的一切，也只能属于我。
就在这时，陵澈那赤色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
显然，仅凭一块帝兵碎片，还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地显现在外。
“看来，力量还是不够。”陵澈喃喃自语，丝毫不在意自己即将消散。
他的身影渐渐化作无数血色光点，重新涌向林碧痕的右臂，融入那条弑天锁链之中。
“皇后，别急。”
他的声音，直接在林碧痕的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温柔，和令人胆寒的偏执。
“你忘记了过去，才会抗拒我。”
“没关系，我会帮你……一点一点地，全部想起来。”
“我们之间的一切，那些爱，那些恨，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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