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厉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个吞噬天地的背影。
那眼神里，有惊骇，有茫然，最后，却沉淀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及的……狂热。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道，便是逆天。为了碧瑶，与这天地为敌，与这宿命抗争。
可他的逆天，是充满血泪的“反抗”，是被动地承受伤害后再挥刀相向。
而她……她的道，不是逆天。
她将天道视作可以解析的程序、可以利用的规则、可以吞噬的食粮！
一条更高、更远、更绝对的道路，在他面前轰然展开！原来，面对高墙，除了撞得头破血流，还可以选择……将墙拆了，当柴烧！
另一边，陆雪琪俏脸苍白如纸，握着天琊的手在微微颤抖。
剑鞘中的神剑发出阵阵哀鸣，那不是恐惧，而是她自身的道心与神剑共鸣产生的剧烈动荡！她所坚守的“秩序”、所敬畏的“天道法则”，在此刻，在林碧痕眼中，竟沦为了可以被“点评”、“回收”、“熔炼”的……物品？
“爽快，太霸道了！”燕如玉拄着长枪，强撑着身体，火爆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崇拜的战栗。
她信奉力量，而眼前这一幕，是她生平所见最极致、最不讲道理的力量！这，甚至超越了修罗界古老传说中，阿修罗王吞噬神魔的霸道！她忽然觉得，自己所谓的“杀伐果断”，在林碧痕这种“把餐桌都吃了”的霸道面前，简直温柔得像只小猫。
在这片混乱的中心，那个早已失去人形、瘫软在地的李牧，用仅存的意识，绝望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着自己亲手打造的屠宰场，连同他自己一起，被那条恐怖的血色锁链无情地撕扯、分解，化为最纯粹的金色数据流，汇入那奔腾的能量洪流之中，涌向那个他至死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他最后的执念，化作一道微弱的神念，扭曲地嘶喊：“不……古……”
声音戛然而止。
风暴的中心，能量的奇点。
林碧痕依旧张开双臂，神情陶醉。那些冰冷的法则之力涌入她体内，并未带来任何撕裂的痛苦，反而像无数冰凉而顺滑的丝线，在梳理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满足地喟叹出声，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就是这个味道……”她微微偏头，像是在细细品味，“冰冷，刻板，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漠然，还带着一丝……腐朽的陈旧感。”
她像是品尝完一道前菜的美食家，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下了结论。
“天道的味道，真不错。”
话音落下的瞬间，这场吞噬盛宴抵达了终点。
那座宏伟的金色监牢，连同其内的一切混乱，伴随着一声仿佛玻璃宇宙破碎的轻响，彻底消失了。
周围恢复了之前的荒野景象，仿佛从未出现过。
“哗啦……”一声极富质感的金属链条摩擦声响起。
那条吞天噬地的血色神龙迅速收缩、凝实，没有半分能量外泄，尽数倒灌回林碧痕的右臂之上。
它不再是虚影，而是一条真正烙印在她雪白肌肤之上的、从手腕一直缠绕到肩胛的真实锁链！
锁链通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红色，宛如用神魔之血淬炼而成。
细看之下，锁链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覆盖着亿万个微不可见的凹槽，仿佛活物般缓缓呼吸，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三百个古老而复杂的金色神纹在其上缓缓流淌，每一个神纹都像一颗微缩的星辰，内部仿佛封印着一个不甘的咆哮灵魂。
偶尔，还会有一缕刚刚被吞噬的金色法则碎片，如流萤般在锁链内一闪而逝，最终被彻底同化。
它们彼此勾连，形成了一道道颠覆性的意志，共同散发出足以让天地都为之颤栗的恐怖气息！那不再是单纯的武器，更像是一件活着的、与她血肉相连的“刑具”——专门用来惩戒上苍的刑具！
“这……”风辞酒收起阵法，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又看看林碧痕手臂上那条散发着不祥与神圣两种矛盾气息的锁链，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怪叫，而是失神地喃喃自语，“师父曾说，真正的逍遥，是看穿棋局，跳出棋盘……可她……她这是把棋盘给啃了啊……”
林碧痕缓缓放下手臂，白皙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那条尚带着一丝温热的锁链，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一股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这方天地的联系，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仿佛能听到世界底层规则的“呼吸”与“脉搏”。
“原来如此，以天道法则为食，补全自身之‘道’……这便是‘功德法身，锁链初凝’。”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新奇的愉悦，“现在，它不再需要介质，一个念头，就可以直接用它，锁住一个人的神魂，乃至……一片区域的法则。”
“完成。”
她抬起头，看向远方，那双灵动的眼眸，此刻却深邃得仿佛能穿透无尽虚空，看到这方“牢笼界”之外的存在。
“下一个差评，”她玩味地低语，“该给谁呢？”
这一刻，她吞噬法则产生的无形波动，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横跨万古的死寂之海，涟漪以超越光的速度，穿透了界壁，越过了九天十地，抵达了那片连不朽道统都无法触及的禁区。
……
九天十地之上，一处不知岁月、永恒死寂的终极古地深处。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空间的存在，只有无尽的混沌与虚无。
在这片虚无的最中央，一双紧闭了亿万年的、漠然俯瞰着万古纪元更迭的巨大眼眸，它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沉睡亿万年的山脉，抖落了第一粒尘埃。
随后，那双眼眸，缓缓地，睁开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
一道冰冷、无情、超越世间一切理解的意志，从那道缝隙中流淌而出，瞬间扫过诸天万界，最终精准地锁定了那片被称作“牢笼”的下界。
在那巨眼的缝隙中，清晰地倒映出一个渺小的、右臂上缠绕着初生锁链的绿衣身影。
一个宏大而无情的神念，在混沌中第一次响起，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整个界海的残破世界都为之震颤，化作一道审判的意志：
“……变量……。”
几乎在同一瞬间，下界。无论是正在疗伤的鬼厉、陆雪琪，还是惊魂未定的风辞酒，亦或是诛仙世界里每一个角落的生灵，从凡人到最顶尖的修士，所有人的心脏，都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从苍穹之顶睁开，漠然地扫过了每一个人，又在瞬间闭合。
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到让所有人都以为是错觉。
但林碧痕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她抬起头，望向那片虚无的天空，手臂上的弑天锁链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充满戒备与兴奋的低鸣。
她笑了，笑得灿烂。
林碧痕的“五星好评”，惊动了真正的“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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