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朔州城头的火光映着残月。
我扒拉着手指头盘算：消息送到了，疯批也完好无损地扔回他的大本营了，仁至义尽。接下来他清理门户、大杀四方，那是他的专业领域，我再掺和就是不懂事了。
内心oS：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深藏功与名，才是打工人最高境界。撤！
于是，我麻利地卷好我的小粗布包裹皮，招呼上还在对白天那颗“伴手礼”念念不忘的周伯通和永远淡定的瑛姑，准备趁着夜色掩护，上演一出“雁过无痕”。
奈何，人贱无敌。
就在我们蹑手蹑脚摸到营地边缘，眼看自由在望时，一阵霸道浓烈的香气顺着夜风精准地钻进了我的鼻孔。
内心oS：……靠！哪个不长眼的在军营里搞深夜放毒？！
周伯通更是像被勾了魂，吸着鼻子就往香气源头——那座最威严的中军大帐蹭。我一时没拉住，这老小子已经掀开帐帘钻了进去。我暗叫不好，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
嚯！好家伙！
帐内暖融，正中央架着一只烤得金黄酥脆、油脂滋滋作响的烤全羊！那香气，霸道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周伯通已经毫无形象地扑上去，徒手撕下一条肥美的羊腿，啃得满嘴流油。
内心oS：前线御膳房是哪个天才负责的？你们家王爷刚从鬼门关溜达回来，伤都没好利索，就上这么顶的硬菜？是怕他恢复得太快，还是嫌他走得不够安详？
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我这手却比脑子快，已经贱嗖嗖地动了起来。
我认命地叹口气，从随身那个看起来干瘪、实则内藏乾坤的干粮袋里，摸出小米、几颗水灵灵的萝卜和翠绿的青菜。
不出片刻，一小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米香四溢的小米粥，并三碟小菜便摆在了帅案一角，与那只豪横的烤全羊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碟是萝卜切得薄如蝉翼，用桃花岛秘法腌渍，清爽开胃；
一碟是青菜快炒，锁住鲜嫩，火候恰到好处；
还有一碟则是用特殊手法处理的药膳萝卜块，隐隐透着滋补的香气。
内心oS：搞定！姐这手艺，就算穿越了也是米其林……不，是桃花岛五星级水平！行了，战友一场，也算对得起你这张吃饭的嘴了。天高任鸟飞，咱们日后江湖再见！
我得意地拍了拍手，正准备功成身退。
帐外却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内心oS：嚯！可别把我当刺客给逮了！
我心头一紧，一把揪上周伯通，眼疾手快地闪身躲到了厚重的帷帐之后，屏住了呼吸。
杨康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夜的寒气。
他目光扫过帅案，在烤全羊上略一停留，随即落在了那碗格格不入的小米粥和三碟小菜上。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唇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他优雅地拂袖坐下，拿起干净的筷子，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腌萝卜，轻轻送入口中。动作慢条斯理，咀嚼无声，只有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微动的唇线上跳跃。
内心oS：……吃个萝卜而已，要不要搞得像拍美食大片？筷子碰到嘴唇的样子……打住！黄蓉你清醒一点！这是看帅哥的时候吗？！
还没等我从这零点零一秒的走神中挣脱，帐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着就不像好人。
帘子再次被掀开，鱼贯而入五个人，正是白天在教军场上跳得最欢、策反最卖力的那几个刺头。他们脸上带着忐忑，又强装镇定。
杨康连眼皮都没抬，执着素白瓷勺，轻轻搅动着面前那碗金黄的小米粥，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过于冷厉的眉眼。
“王将军，”他舀起一勺粥，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听说你近日与西门守备走动甚密。昨夜还陪他在营中豪饮到三更？他麾下弟兄的酒，倒比军中配给丰足不少。”
那刀疤脸王将军脊背一僵，强笑道：“摄政王明鉴，都是……都是同袍，偶尔接济些酒水……”
“哦？”杨康将粥送入口中，细细品味后才咽下，目光依旧落在粥碗上，“接济到需要你亲自签发特别通行令，在宵禁后运送‘酒水’入营？还是说……那车里装的，是更能饱腹的……西夏精铁箭簇？”
王将军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冷汗瞬间下来了：“摄政王！末将冤枉！那只是……”
“只是什么？”杨康终于抬眼，黑眸深不见底，像两口冰封的寒潭，“只是方便西夏的‘狼枭营’，在五日后子时，顺着你打开的西门，长驱直入？”
最后的遮羞布被无情扯下！刀疤脸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
杨康却已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腌萝卜，放入口中，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几乎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刀光一闪！亲卫手起刀落，王将军的辩解与生命一同戛然而止，尸体被无声拖走。
内心oS：！！！他不是在陈述，他是在用话引子，让对方自己把情报吐出来！这压迫感……
帐内血腥气又浓重一分。
杨康转向面如土色的李副将，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青菜：“李副将，家人可还安好？灵州虽远，胜在安稳，完颜骁倒是替你考虑周全。”
李副将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声音发颤：“摄政王！末将……末将是一时糊涂啊！”
“糊涂到将朔州城防轮换图，当作投名状？”杨康咀嚼着青菜，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李清帆许你城破之后，优先挑选府库财物，这买卖，划算吗？”
李副将彻底崩溃，瘫在地上，语无伦次：“他说……他说只需制造混乱，让黑甲军首尾不能相顾……他们便可在总攻时……”
“便可趁虚而入。”杨康替他说完。刀光再闪！第二具尸体被拖离。
内心oS：……层层递进，句句引导，让叛徒在极致的心理压力下自己把计划和盘托出！这审讯手段，简直是艺术！恐怖的艺术！
他就这样，一边不慌不忙地吃着那碗清淡的小米粥和三碟小菜，一边逐一问话，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家常，抛出一个个看似随意实则致命的问题，将这几个人的底细、与西夏及完颜骁的勾结摸得一清二楚。
每问完一个，便有一人悄无声息地变成尸体被拖下去。精准、高效，冷酷得令人窒息。
整个过程，杨康连勺子里的粥都没洒出一滴。
内心oS：这顿饭吃的，信息量比军事会议还大！叛徒们是来汇报工作的，只不过汇报完就直接被“优化”掉了！
轮到最后一个参将时，那人已抖如筛糠，裤裆湿了一片。
杨康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你的妻儿，还在朔州。很好。”
那参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疯狂磕头：“摄政王饶命！饶命！是骁世子逼我的！他……他让我散布谣言，说摄政王您……还说五日后若不献城，就要……就要屠城……”
“所以，你就帮他动摇军心，准备在乱中打开城门？”杨康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是……小人知错了！求摄政王给小人家小一条活路！”参将涕泪横流。
杨康沉默地看了他片刻，那目光仿佛有千钧重。“留你一命。去找完颜骁，告诉他，黑甲军内讧，西门已在你掌控之中。朔州，虚位以待。”
那参将如蒙大赦，几乎是爬着逃离了大帐。
内心oS：《无间道》+《教父》金国朔州分父？！这吃饭杀人的节奏感，绝了！
杨康放下筷子，用布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
他对帐内仅剩的亲信下属下令，声音恢复了属于统帅的冷冽与清晰：
“第一，即刻组织人手，向后方幽州疏散城中百姓，每户发纹银十两安家。令幽州刺史开城接纳，妥善安置。”
“第二，前线黑甲军将士，凡有家眷在侧者，一律随百姓撤离。”
“第三，全军进入一级战备，各司其职，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内心oS：疏散百姓，转移家眷，全军戒备……这架势，是准备背水一战，与西夏同归于尽吗？
我的心不由得揪紧了。
这时，杨康顿了一顿，补充了最后一句，声音似乎放缓了些许：
“还有……王妃也在此地。”
内心oS：还能想到我，还算有点良心……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传令：抽调一千黑甲精锐，护送王妃前往宋、金边境的‘清涧关’。”
他微微停顿，烛光在他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声音清晰而平稳：
“至大宋边境后，不必回禀，无需停留。王妃……去留随心，天涯海角，任她遨游。”
他微微停顿，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道：
“告诉她，朔州风大，前路艰难。不必回头，也……不必再回来。”
内心oS：他这是……要给我自由？在明知这可能是一场死战之前？他……
帐外的风声忽然变得清晰。我躲在帷帐后，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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