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
吴邪的惊呼声在狭小的临时据点内显得格外刺耳。他紧紧扶住身体微颤、眼神骤然变得空洞迷茫的张起灵,心中刚刚升起的、因小哥短暂恢复神智而带来的喜悦,瞬间被更大的恐慌所取代。
张起灵抬起头,那双原本深邃如古井、偶尔会闪过一丝锐利的眸子,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浓雾,充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困惑。他看了看近在咫尺、满脸焦急的吴邪,又缓缓扫过周围紧盯着他的胖子、陈龙、阿宁以及脸色复杂的吴三省,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努力辨认,却又一无所获。
“你们……是谁?”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后倾,显露出一种本能的戒备。这种戒备,并非针对特定威胁,而是对眼前一切“未知”的自然反应。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吴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好不容易才将小哥从那个诡异的封印中救出来,好不容易才看到他睁眼、听到他指引方向,甚至刚才还听到了他无意识吐露的只言片语……可现在,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之前在小哥昏迷时,至少还能感觉到他潜意识里或许还保留着一些熟悉感,但现在,这种彻底的陌生感让吴邪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小哥,是我啊!吴邪!他是胖子!他是陈龙!那是三叔!你不记得了吗?”吴邪急切地指着身边的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张起灵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引移动,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眼神依旧迷茫。他甚至试图轻轻挣脱吴邪搀扶的手,动作虽然虚弱,却带着明显的疏离。
胖子看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抓了抓头发,骂了句:“他娘的!这破地方!到底对小哥做了什么?”
陈龙上前一步,他没有像吴邪那样急切地试图唤醒张起灵的记忆,而是将一股更加温和、更加持续的御龙氏本源气息,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输向张起灵。这股气息不带任何攻击性和强迫性,只有纯粹的安抚和守护之意。
“他的记忆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和损伤,可能是之前那个封印长期侵蚀的结果,也可能是……刚才录音和环境的刺激,触动了他某些深层的、破碎的记忆碎片,反而导致了暂时的认知混乱。”陈龙冷静地分析道,他的血脉感知能清晰地“看到”张起灵识海内那一片混沌和无数断裂的痕迹,“强行刺激他回忆可能会适得其反。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稳定下来,确保身体不再受到伤害。”
在陈龙那温和气息的包裹下,张起灵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丝,眼中的戒备稍减,但那份陌生的迷茫依旧浓重。他不再试图挣脱吴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丢失了灵魂的精致雕像。
吴三省看着这一幕,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凝重,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计划被打乱的晦暗。他走上前,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语气沉重:“小邪,陈龙说得对。小哥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和稳定。我们先离开这个房间,这里……气息不太好。”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那血色的警告和桌上老旧的录音机,显然不想再多做停留,也不想让张起灵再接触这些可能刺激他的东西。
阿宁也赞同道:“没错,这里只是一个临时据点,不是出路。我们得继续找离开这里的路。”她示意马克和赵志检查房间的其他角落,看看有没有其他通道或者线索。
陈龙一边维持着对张起灵的气息安抚,一边也开始仔细感知这个房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刚才张起灵无意识看向的那个角落——堆着破损潜水装备和那个粗糙青铜灯盏的地方。
他走过去,蹲下身,捡起了那个青铜灯盏。灯盏做工粗糙,样式古朴,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些使用留下的烟熏火燎的痕迹。但在陈龙的血脉感知中,这个看似普通的灯盏,却隐隐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禁锢张起灵的锁链符文同源,但更加阴邪血腥的气息!尤其是灯盏内部和边缘,那沉淀的、暗褐色的污渍……难道是干涸的血迹?
“青铜灯……血祭祀……”陈龙回想起张起灵失去意识前吐露的那几个词,心中凛然。难道这个灯盏,与当年考古队,或者更早时期,在这里进行的某种血腥祭祀有关?小哥的潜意识里还残留着对这些东西的记忆碎片?
他不动声色地将灯盏放下,没有声张。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稳住小哥,找到出路。
就在这时,负责检查另一面墙壁的马克突然喊道:“这里有发现!”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只见马克清理掉墙壁上覆盖的一层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后,露出了一扇隐蔽的、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矮小铁门。铁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插销,但插销已经锈死。
“后面有路?”胖子眼中燃起希望。
吴三省检查了一下铁门和周围的墙壁结构,点了点头:“应该是通往其他区域的备用通道。可能是当年考古队预留的,或者更早的建造者留下的。弄开它!”
胖子和马克合力,用工具强行撬动了锈死的插销,然后用力将铁门向内推开。铁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而黑暗的通道,一股带着浓重湿气和淡淡霉味的冷风从通道深处吹出。
“有风!说明另一边是通的!”吴邪精神一振。
然而,陈龙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从这条新出现的通道里,他感知到了一股异常的气息。那并非禁婆那种纯粹的阴邪怨念,也不是尸蹩海猴子的暴戾,而是一种……沉滞的、带着某种悲伤和执念的死亡气息,而且规模似乎不小。
“小心点,这通道后面的气息……有点特别。”陈龙出声提醒,但他也无法准确描述那是什么。
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后有镜室迷局(虽然禁婆未追入,但难保不会出现),这个临时据点也非久留之地。众人稍作整顿,由吴三省打头,胖子和阿宁队伍护卫,陈龙和吴邪照顾着状态不稳、沉默跟随的张起灵,依次钻进了那条狭窄的向下通道。
通道陡峭而湿滑,只能容一人弯腰通行。向下爬行了约十几米后,前方豁然开朗,手电光照射出去,众人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海底洞穴之中。
洞穴内部没有积水,地面相对干燥,布满了碎石。而在洞穴的中央,赫然出现了一片……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用石头简单垒砌的坟包!
粗略看去,至少有二三十个!每一个坟包前,都立着一块粗糙的石碑,石碑上似乎刻着字!而在这些坟包的最前方,一个看起来稍微“精致”一些的坟包前,立着的石碑上,清晰地刻着三个让所有人心头巨震的字——
解连环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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