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痒?!”
吴邪的惊呼声在空旷的树冠平台上回荡,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他死死盯着那个站在巨大青铜茧前的身影,大脑一片混乱。老痒不是已经……已经在尸阵那里“消散”了吗?那个由执念和物质化能力维持的幻影,难道又在这里重现了?
陈龙和张起灵也瞬间警惕起来。陈龙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涌向那个“老痒”,他立刻察觉到了异常。这个“老痒”身上确实残留着物质化的气息,但与之前在尸阵那个相比,更加凝实,更加……贴近本体?而且,其存在似乎与身后那个搏动着的巨大青铜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仿佛是从茧中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已然完全出鞘,冰冷的杀气锁定了对方。
那个“老痒”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激动和某种非人僵硬的复杂表情。他的目光越过陈龙和张起灵,直接落在吴邪身上,嘴唇翕动,发出了干涩而熟悉的声音:
“老吴……你……你终于来了。”
“你……你到底是谁?”吴邪声音发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工兵铲,“你不是已经……”
“我……我还是我,解子扬。”老痒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这密闭空间里的自然回声,“或者说,是‘我’留在这里的最后一部分……真正的‘执念’。”
他抬起手,指向身后那个不断搏动、散发着幽绿磷光和低沉嗡鸣的青铜巨茧。“我的大部分……意识、记忆、还有那该死的‘能力’……都被这东西困住了,同化了。留在这里的,只是最放不下的那点念头。”
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渴望,直勾勾地看着吴邪:“老吴,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帮你?怎么帮?”吴邪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中不忍,但还是保持着警惕,“帮你离开这里?”
“不……不是离开。”老痒用力摇头,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希冀,“是……是把我妈‘带回来’!”
吴邪一愣:“把你妈……带回来?什么意思?”
“物质化!就像我之前变出装备,变出那些假的自己一样!”老痒激动地向前踏了一步,声音变得尖利,“用你的念头!用你想让她活过来的强烈愿望!在这里,在这棵神树的力量范围内,你可以做到的!老吴!我知道你可以!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一定能理解我!”
他近乎癫狂地挥舞着手臂:“想想我妈!想想她做的红烧肉!想想她唠叨我们的样子!她不应该就那么死了!不应该!我们可以让她回来!就在这里!让她活过来!”
吴邪被他这番疯狂的话语惊呆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让死去的人复活?这……这太荒谬了!也太……可怕了!
“老痒,你冷静点!”吴邪试图让他清醒,“人死不能复生!那是你妈!她已经去世了!我们得接受现实!”
“不!可以的!”老痒嘶吼道,眼神变得偏执而骇人,“这棵树有能力!它能把想的变成真的!你只要想!拼命地想!想着我妈活过来,站在你面前!老吴!算我求你了!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就在这时,陈龙沉稳的声音响起,如同冷水浇在滚油上,让激动癫狂的气氛骤然一凝:
“就算你‘想’出来了,那也不是你母亲。”
陈龙上前一步,与吴邪并肩而立,目光锐利地直视着那个由执念构成的“老痒”。“那只是根据你的记忆和欲望,被这棵邪树的力量扭曲、重构出来的一个幻影,一个傀儡。它没有你母亲真正的灵魂,没有她经历岁月沉淀的智慧,甚至可能……会因为构建它的能量本质而变成一个你无法控制的怪物。”
陈龙的话如同重锤,敲在吴邪的心头,也让那个“老痒”瞬间僵住。
陈龙继续冷静地剖析,既是说给吴邪听,也是说给那个执念听:“物质化,并非无中生有,更不是起死回生。它本质是这种诡异能量对意识和现实的一种粗暴干涉。你之前物质化出的装备,或许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基本形态和功能,因为它们没有‘意识’。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拥有复杂情感和记忆的个体?”
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且不说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成功了,你得到的,也绝不会是你记忆中的母亲。它可能拥有你母亲的外貌,甚至一部分记忆,但它内核是被神树邪异能量和你的执念填充的。它可能对你唯命是从,也可能因为能量不稳定而崩溃,甚至……反过来吞噬你,就像那些磷光吞噬老李一样。”
陈龙指向周围平台上那些密集的骸骨,声音低沉:“看看这些人,他们或许也曾抱着和你一样的幻想来到这里,最终却只留下了枯骨。这棵青铜树,它给予的‘实现愿望’的能力,本身就是最恶毒的陷阱。它放大你的欲望,扭曲你的认知,最终将你连皮带骨,连同你的执念一起,化为它成长的养料。”
吴邪听得脊背发凉,彻底从老痒那疯狂的请求中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好友,心中充满了悲凉。老痒已经彻底被这棵邪树和自身的执念逼疯了,他所谓的最后一部分“执念”,其实已经是这棵树控制他的枷锁。
“老痒……对不起。”吴邪看着那个身影,艰难但坚定地说道,“我做不到。陈龙说得对,那不是在救你妈,那是在亵渎她,也是在害你,害我们自己。”
那个“老痒”脸上的希冀和激动瞬间凝固,然后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寸寸剥落,只剩下一种彻骨的冰冷和怨毒。他死死地盯着吴邪,又怨毒地扫过陈龙,声音变得嘶哑而扭曲:
“你不肯……你不肯帮我……你们都不肯帮我……”
他身后的那个青铜巨茧,搏动的速度陡然加快,发出的嗡鸣声也变得尖锐刺耳!平台周围那些幽绿的磷光疯狂地涌动起来,如同被激怒的蜂群!
“那就……都留下来吧!”老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重新融入那个巨茧之中,“和我一起……成为神树的一部分!”
随着他的咆哮,平台边缘的一些青铜枝干突然蠕动起来,露出了后面隐藏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浓烈的、带着腐烂和腥臭的气味从那些洞口中弥漫出来!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从洞内传来,由远及近,迅速变得密集!那是无数甲壳摩擦的声音!
陈龙脸色一变,厉声道:“小心!是尸蹩巢!这树冠里也养着那些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从那些黑黝黝的树洞中,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出了数不清的青铜尸蹩!它们比之前在阶梯上遇到的似乎更加狂躁,甲壳上的青铜色泽在幽绿磷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了平台上的三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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