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足神龙化作的恶臭烂肉仍在身后通道中缓缓流淌,但威胁已然解除。队伍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躯,勉强前行了百余米,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干燥、远离那滩污秽的拐角处。
“不行了……必须休息……处理伤口……”潘子喘着粗气,将几乎无法站立的大刘小心地放靠在岩壁上。大刘的整条小腿都已乌黑肿胀,意识开始模糊,发出痛苦的呻吟。老吴状态稍好,但也脸色蜡黄,气息微弱。
吴三省看着队伍的状况,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弹药几乎耗尽,药品告罄,伤员情况危急,所有人的体力都逼近极限。他深知,再不处理,别说寻找云顶天宫,恐怕连这藏尸阁都走不出去。
“原地休整!潘子,想办法处理大刘的伤!其他人检查自身,补充水分,抓紧时间恢复!”吴三省下达了命令,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瘫坐在地。胖子几乎是砸在地上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吴邪靠着岩壁,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陈龙检查了一下自己被触手扫中的肩膀,衣物破损,皮肤红肿,带着灼痛感,但好在没有破皮中毒,只是硬伤。他运转血脉,一股暖流流过肩头,疼痛稍减。
张起灵依旧沉默,抱着黑金古刀靠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闭目养神,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时刻保持着警惕。
潘子蹲在大刘身边,看着那乌黑发亮、不断渗出黑黄色脓液的小腿,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尝试着用匕首刮掉伤口周围的一些腐肉,但效果甚微,尸毒已经深入。
“三爷……药没了……这尸毒,我没办法了……”潘子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
顺子看着大刘的痛苦模样,又看了看周围绝望的气氛,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挪到吴三省身边,低声道:“三爷……我阿爸……他当年也中过类似的尸毒……”
这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连闭目养神的张起灵也微微睁开了眼睛。
吴三省看向顺子:“你父亲?他当年到底遇到了什么?仔细说说!”
顺子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恐惧和回忆交织的神色,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那是很多年前了……我阿爸是村里最好的猎手和采药人,对长白山熟悉得很。有一次,他为了追一只罕见的雪狐,深入到了这片从来没人敢进的‘恶魔之胃’……就是我们现在在的这片区域附近。”
“他说,他当时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黑色的湖泊,湖水像墨汁一样,冒着寒气,湖边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尸体,古代的,近代的,都有……就像,就像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
“他吓得想跑,但就在湖边,他发现了一株……一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像是雪莲,但又不像的植物。他认得那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可能能救命的宝贝,就壮着胆子想去采……”
“就在他快要采到的时候……湖边的尸体堆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东西!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没看清,只觉得胳膊一疼,就被咬了……伤口立刻就黑了,跟大刘哥这个……很像……”
顺子说到这里,身体微微发抖:“我阿爸说,那东西咬了他之后就跳回湖里不见了。他强撑着采下了那株发光的草药,敷在伤口上,才勉强保住命,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村子。”
“他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伤口虽然没恶化,但一直不好,人也变得沉默寡言,经常在夜里惊醒,说胡话,说什么……‘湖里有眼睛’‘它在看着’……没多久,他就……就彻底疯了,然后在一个雪夜,跑进了山里,再也没回来……”
顺子的声音带着哽咽:“村里人都说他是被山鬼勾了魂……我这次跟你们进来,除了赚向导费,也是想……想找到我阿爸的尸骨,或者……弄清楚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众人听完,一片沉默。顺子父亲的经历,无疑给这片绝地又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黑色的湖泊?发光的草药?速度极快、咬人即中尸毒的东西?
陈龙凝神细听,当顺子提到“黑色的湖泊”和“速度极快的东西”时,他心中一动。他的感知悄然延伸,试图捕捉顺子话语中描述的那个地点可能残留的气息。
藏尸阁深处,能量场依旧混乱,但在某个方向上,他确实感觉到了一片异常“沉重”和“死寂”的水属性阴气聚集区域,与周围尸气的躁动不同,那片区域的气息更加内敛和……深邃。仿佛所有的阴邪在那里沉淀了下来。难道那就是顺子父亲遇到的黑色湖泊?
而在那片区域附近,陈龙也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百足神龙和之前那些粽子截然不同的阴邪气息。那气息更加灵动、迅捷,带着一种水生的湿冷和剧毒的特性,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这很可能就是咬伤顺子父亲的那个东西!
同时,陈龙也感知到,在那片黑色湖泊区域的更深处,那股一直指引方向的、如同心跳般的低频脉动变得更加清晰和强烈。云顶天宫的入口,似乎就在那片湖泊之后,或者与之相邻。
“顺子,”陈龙忽然开口,打断了沉默,“你父亲说的那个黑色湖泊,大概在哪个方向?还有那株发光的草药,具体长什么样?”
顺子努力回忆着:“方向……我阿爸没说太清,只说是穿过一片‘有很多黑石头会动’的地方之后……好像是在一个很大的地下空洞里……那草药,他说像雪莲,但花瓣是半透明的,会发出很弱的白光,在黑暗里很明显。”
陈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很多黑石头会动的地方”应该就是他们之前经过的、寄居着未知生物的蜂窝状岩壁区域。那么黑色湖泊就在那个方向更深处。而发光的草药……半透明,散发白光……这描述,让他想起御龙氏传承记忆中提到过的一种只生长在至阴至寒之地的奇物——“阴凝花”,据说有中和尸毒、稳固神魂的奇效,但其生长环境往往伴随着大凶之物。
如果顺子父亲遇到的真是阴凝花,那或许……
陈龙看向生命垂危的大刘,又看了看疲惫绝望的众人,心中有了决断。前路凶险,但或许也有一线生机。
“三爷,”陈龙对吴三省说道,“顺子说的那个地方,我大概有点感应。那个方向,”他指了指自己感知中黑色湖泊的方向,“阴气很重,可能就是他父亲遇到的黑色湖泊。而且,我感觉到那里附近有一种……很特殊的阴寒灵药的气息,或许对尸毒有效。”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那里也非常危险。除了湖泊本身,还有某种速度极快、带毒的东西潜伏在附近。我们必须非常小心。”
吴三省看着奄奄一息的大刘,又看了看眼神坚定的陈龙,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妈的,赌了!总不能看着大刘死在这里!休息十分钟,然后出发,去那个鬼湖!”
希望与更大的危险并存,队伍再次面临着抉择。而陈龙则暗自警惕,在他的感知边缘,除了黑色湖泊和那迅捷毒物,似乎还有另一种更加隐秘、如同胎儿低泣般的阴冷气息,在更深的黑暗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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