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陆铮回来了。
三轮车停在铺子门口时,车斗里除了剩余的布料,还多了一个人。
吴永康师傅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提着一个半旧的藤编工具箱,站在“霓裳”门口。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招牌,又落在闻声迎出来的林晚身上,微微颔首。
“吴师傅?”林晚又惊又喜,忙将人往里请,“您怎么亲自来了?”
陆铮在后面卸着东西,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师傅答应来看看。”他言简意赅,但林晚从他眼神里读出了更多——事情成了。
安安原本在角落里玩布头,看见吴师傅,立刻跑了过来,仰着小脸:“吴爷爷!”
吴师傅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弯腰从工具箱侧袋里摸出个小布包递给安安。“拿着玩。”
是一套用碎布头缝成的十二生肖,个个栩栩如生,针脚细密得看不见。安安“哇”了一声,紧紧攥在手里,如获至宝。
林晚看在眼里,心中更定了几分。肯花这样的心思哄孩子,这位老师傅内心远比表面柔软。
吴师傅没多寒暄,径直走到裁缝台前。他粗糙的手指拂过台面,检查了缝纫机的保养情况,又看了看挂着的几件成衣样品,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
“这里,”他指着一件衣服的肩线拼接处,“吃势不够,线迹也飘了。”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
负责这件衣服的伙计脸一下子红了,嗫嚅着不敢说话。
“还有这个锁边,”他又拿起另一件,“针距不匀,力道也没控好。”
铺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几个伙计都有些局促。这位省城来的老师傅,眼光太毒。
林晚正要开口缓和气氛,却见吴师傅转过身,目光扫过几个年轻的伙计。
“谁做的这件?”他问的是那件肩线有问题的衣服。
一个叫小柱子的年轻伙计怯生生地举了举手。
吴师傅没批评,反而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柱子忐忑地走过去。吴师傅拿起划粉,在布料上重新画线,一边画一边讲解:“看见没?弧线拼接,下剪刀的时候要这样走,留出自然的余量。上线时,手要稳,心要静,线迹跟着布料本身的纹理走,不是死力气拽……”
他讲得细致,小柱子听得专注,眼睛越来越亮。
陆铮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彻底放松。他赌对了。吴师傅不是来挑刺的,他是来教本事的。
接下来的半天,吴师傅就在铺子里转,看到不妥的地方就当场指点。他不说空泛的大道理,只讲最实际的手法,偶尔还会亲自上手示范。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一旦拿起针线,便仿佛有了生命,穿、引、拉、挑,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严谨而流畅的美感。
伙计们从最初的紧张,渐渐变得踊跃,争相把自己做的活儿拿给吴师傅看,请他指点。
林晚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暖流涌动。她知道,吴师傅带来的,不只是更高超的技艺,更是一种态度——对每一道线迹负责,对每一件衣服用心的匠人态度。
傍晚,林晚特意下厨做了几个小菜。饭桌上,吴师傅话依旧不多,但神色比初来时缓和了许多。
“地方小了点,”饭后,他喝着林晚泡的茶,对陆铮和林晚说,“但人还行,肯学。”
只这一句,便让陆铮和林晚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后面那间空屋,我看了,”吴师傅放下茶杯,“收拾出来,摆两台机器。我带出来的料子,明天开始教他们做。”
夜色深沉,吴师傅被安排在收拾出来的干净客房休息。
陆铮和林晚回到自己屋里,安安已经抱着那套布偶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
“没想到这么顺利。”林晚轻声说,难掩喜悦。
陆铮看着她灯下柔和的侧脸,伸手将她揽住。“是他心里本来就有这团火。”他低声道,“我们只是,恰好递了把柴。”
窗外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小小的“霓裳”里,一颗关于传承的种子,在今夜悄然落土。明日,便将迎着晨光,抽枝发芽。而他们携手走过的路,也因此有了更坚实的底色,与更辽阔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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