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染的订单渐渐多起来的时候,招娣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是霓裳工作室吗?”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我在杂志上看到你们的植物染专题,想订一批丝巾。”
招娣还没来得及细问,对方就报出了一个让她吃惊的数字——三百条。
“三百条?”招娣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您知道我们的植物染都是手工完成的,工期会比较长...”
“我知道,”对方笑道,“我们是广州的外贸公司,专门做特色工艺品出口。如果合作愉快,后续还会加大订单。”
挂掉电话后,招娣愣了好一会儿。广州?外贸出口?这些词对她来说还太陌生。
她立即召集工作室的核心成员开会。
“广州的外贸公司?”陆铮第一个表示怀疑,“不会是骗子吧?”
林晚比较谨慎:“要不先请对方寄个公司资质过来?”
倒是吴师傅很淡定:“既然能在杂志上找到我们,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第二天,快递就到了。里面不仅有公司的营业执照、外贸资质,还有一本精美的产品画册。从画册上看,这确实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外贸公司。
招娣按照画册上的电话打回去确认,接电话的正是昨天那位陈经理。
“这样吧,”陈经理很爽快,“我先打百分之三十的定金过去。你们做完寄样品过来,合格了我们再谈后续合作。”
三天后,银行账户上果然多了一笔不小的定金。这下大家都信了,但也更愁了——三百条植物染丝巾,以现在的工作室产能,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完成。
“接不接?”所有人都看着招娣。
招娣盯着账户上的数字看了很久,突然问:“如果我们把周边的农村妇女组织起来呢?”
这个想法太大胆,连吴师傅都愣了一下。
“我在想,”招娣解释道,“植物染的基础工序不难,我们可以把染色前的准备工作分包出去。农村妇女本来就会织布染布,稍加培训就能上手。”
陆铮第一个赞成:“这个主意好!既能解决产能问题,又能帮衬乡亲。”
说干就干。招娣通过镇政府联系了几个村的妇女主任,很快就组织起第一批二十人的队伍。
培训地点就设在工作室的后院。招娣亲自示范如何选料、如何配比染料、如何控制火候。农村妇女们学得认真,她们中有不少人本来就有纺织基础,上手很快。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由于每个人的手法不同,染出的颜色总是有细微差别。对于追求统一的外贸订单来说,这是致命伤。
“这样不行,”王婶发愁地看着一批深浅不一的丝巾,“客户要求的是同一色系。”
招娣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把染色工序拆分,每个人只负责一个步骤。选料的专门选料,配比的专门配比,染色的专门染色。这样既保证了标准化,又能发挥每个人的特长。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经过重新分工,丝巾的颜色差异控制在了可接受的范围内。
一个月后,第一批一百条丝巾完工。招娣精心挑选了十条最具代表性的,连同质检报告一起寄往广州。
等待回音的那几天,工作室的气氛格外紧张。连一向淡定的吴师傅,每天都要往门口看好几次。
第五天下午,电话终于响了。
“非常好!”陈经理在电话那头很是兴奋,“客户非常满意,特别是对每一条丝巾的独特性赞不绝口。我们要追加订单,五百条!”
消息传开,工作室一片欢腾。农村妇女们更是激动不已——她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家门口做的手工活,能卖到国外去。
但招娣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她找到陈经理,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陈经理,既然客户喜欢独特性,我们为什么不把每一条丝巾的故事都记录下来呢?”
她建议,为每一条丝巾制作一个独特标签,上面记录制作人的姓名、使用的植物染料、甚至还有一句制作人的心里话。
陈经理听后大加赞赏:“这个创意太好了!这正是国外市场最看重的手作故事!”
第二批订单因此溢价了三成。当农村妇女们看到自己做的丝巾配上专属标签,整整齐齐地装箱运往港口时,不少人都激动得哭了。
“招娣姑娘,”一位大娘拉着招娣的手,“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有用。”
更让招娣惊喜的是,这件事引起了当地政府的注意。镇长亲自来工作室考察,表示要把这种“公司+农户”的模式在全镇推广。
“真没想到,”晚上总结时,林晚感慨地说,“咱们一个裁缝铺子,还能带动一方经济。”
陆铮翻看着订单本,眉头却微微皱起:“订单越来越多,现在的场地不够用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工作室原本就不大,现在又要存放原料,又要培训学员,空间已经捉襟见肘。
“我倒是有个想法。”招娣说,“咱们能不能把老厂房租下来?”
她说的老厂房,是镇东头废弃多年的纺织厂。那里地方大,交通也方便,就是年久失修,整理起来要费不少功夫。
吴师傅第一个赞成:“那里我去过,结构不错,稍加修整就能用。”
在镇政府的支持下,老厂房的租赁很快谈妥了。签合同那天,招娣特意带着工作室的所有人一起去看了新场地。
空旷的厂房里回荡着脚步声,阳光从破旧的窗棂照进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做展示区,”招娣比划着,“那里隔出来做培训教室,后院正好晾晒染布...”
春妮兴奋地说:“这么大地方,咱们可以同时开好几个班了!”
小柱子更是直接跑到厂房中央,大声喊道:“喂——你好——”
回声在空旷的厂房里久久回荡。
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招娣突然有些恍惚。一年前,她还是个在红星厂战战兢兢的临时工;一年后,她居然要负责这么大一个场地的运营。
“怕了?”吴师傅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
招娣老实点头:“有点。”
“怕就对了。”吴师傅看着空旷的厂房,“我当年第一次接大单子,三天没睡着觉。但记住,手艺人的底气来自手艺,不是来自场地。”
这话点醒了招娣。是啊,再大的场地,再多的订单,根本还是那一针一线的手艺。
装修开始了。为了省钱,很多活都是大家自己干。老师傅们粉刷墙面,年轻人们搬运建材,连农村妇女们也来帮忙打扫卫生。
最让人感动的是,曾经在纺织厂工作过的老工人们听说这里要重新启用,都自发地来帮忙。他们熟悉厂房的每一个角落,知道哪根梁该加固,哪面墙该保留。
“这里以前是验布车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工人指着东侧的区域,“光线最好。”
“那正好做精加工区。”招娣从善如流。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一个月后,新工作室初具雏形。招娣站在焕然一新的厂房中央,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来,”吴师傅递给她一把剪刀,“第一剪该你来。”
今天是要裁剪一批送往欧洲的订单面料。招娣接过剪刀,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落下了第一剪。
剪刀划过面料的清脆声响,在崭新的厂房里格外动听。
当晚,招娣在笔记本上写道:
“今天在新厂房落下第一剪。师傅说,手艺人的底气来自手艺。我想补充:手艺人的眼界,决定了手艺能走多远。从红星厂到霓裳工作室,从小铺面到大厂房,变的不仅是场地,更是我们看世界的眼光。”
合上笔记本,招娣推开新办公室的窗户。晚风送来远处稻田的清香,也送来了更加广阔的世界。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那些远方的回响,正在召唤着她走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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