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妙手先生
翌日,天光微亮,李凯便已起身。
他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在房中静坐,将今日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应对之策在脑中反复推演。与鲁妙子这等智慧超群之人打交道,一丝一毫的破绽都可能前功尽弃。他必须扮演好一个“身怀异术、偶经此地”的神秘海外方士形象,既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引起对方兴趣,又不能显得过于急切和刻意。
他将准备好的药品再次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那几粒布洛芬胶囊和抗生素药片,被他用裁剪好的、干净的上好宣纸(从世界珠内取出)重新包裹,外面再套上一个朴素的小木盒,看起来倒有几分古意和郑重。碘伏和纱布也做了类似处理。
日上三竿,估摸着书画店已经开门营业,李凯才不紧不慢地出了客栈。他没有直接前往,而是先在附近街市绕了一圈,买了两个刚出笼的肉包子充作早餐,顺便观察了一下书画店周围的环境。
那家名为“墨韵斋”的书画店门面不大,但收拾得十分雅洁。透过敞开的门扉,可见店内悬挂着不少字画,博古架上陈列着一些文房清玩,氛围安静。
李凯整理了一下衣冠,让自己看起来尽量从容,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店内果然清静,只有一个小学徒在柜台后打着瞌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宣纸特有的气息。李凯装作欣赏字画,目光却在店内迅速扫视。
没有看到鲁妙子的身影。
他并不着急,缓步在一幅幅山水、花鸟画作前驻足,心中却在默默组织着语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内堂的布帘被掀开,一个身影踱步而出,正是昨日所见的那位青衫老者——鲁妙子。
他手中拿着一卷古籍,眉宇间的郁色似乎比昨日更重了几分,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失望,显然昨日的寻药并无收获。
李凯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他故意在鲁妙子经过身边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确保对方能听到):“可惜,可惜……画意虽佳,却少了一分生机,犹如人之病体,空有其形,难觅其神。”
他这番话,看似在评点面前的一幅墨竹图,实则暗藏机锋,意有所指。
果然,鲁妙子脚步微微一顿,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了李凯身上。他见李凯衣着奇特,面容陌生,但气度沉静,不似寻常商贾,更不像是本地士子,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讶异。
“哦?这位朋友似乎对画道颇有见解?”鲁妙子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探究。他阅人无数,自然听出李凯话中有话。
李凯转过身,拱手施礼,态度不卑不亢:“不敢当阁下‘见解’二字,在下李凯,一海外游方之人,粗通些许医理,见这墨竹虽劲节凌云,却笔触间隐带沉滞之气,似是作画者心绪郁结,气血不畅,故有此一叹。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他直接将话题从画作引向了“作画者”的身体状况,意图已然明显。
鲁妙子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他自身便是书画大家,深知“画为心迹”,此人竟能单从一幅并非他所作的画中,隐隐点出他自身的身体状况?是巧合,还是……真有本事?
“海外游方?医理?”鲁妙子上下打量着李凯,心中的警惕并未放松,但那份因久病缠身而对任何可能治愈希望的本能关注,让他没有立刻离开,“阁下倒是眼力不凡。却不知海外医理,与我中土有何不同?”
他开始试探。
李凯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属于“海外异人”的神秘与自信:“中土医理,博大精深,重在调和阴阳,辩证施治。然海外之术,或更重细微之处,善用‘奇物’直攻病灶。譬如一些顽固痛楚、陈年内伤,中土之法或需缓缓图之,海外或有立竿见影之方,虽未必能除根,却可极大缓解其苦。”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捧了中医,又突出了“西医”(现代医药)在镇痛、消炎方面的速效优势,正好切中鲁妙子天魔功旧伤发作时痛苦不堪的要害。
鲁妙子闻言,古井不波的心境终于泛起一丝涟漪。他这内伤,源自祝玉妍的天魔功,阴毒诡异,缠绵脏腑,寻常药物根本无效,每次发作都如同身受凌迟之苦,若非他功力精深、意志坚韧,早已支撑不住。此人竟敢言“立竿见影”?
“立竿见影?”鲁妙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疑,但那份渴望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阁下可知,世间疑难杂症繁多,岂是寻常药石可轻易化解?”
“自然知晓。”李凯从容应对,从怀中取出那个小木盒,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用宣纸包裹的药片和胶囊,“此乃海外秘制‘镇痛安神散’与‘消炎祛毒丸’,于内伤引发的剧痛、炎症有奇效。在下与阁下萍水相逢,亦不敢妄言能根治沉疴,但或可请阁下试之一粒,半个时辰内若无缓解,在下任凭处置。”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只求“一试”,并且将效果限定在“缓解痛苦”上,降低了对方的心理防线,同时也展现了强大的自信。
鲁妙子目光紧紧盯着木盒中那几粒形状怪异、从未见过的药片(胶囊他更觉惊奇),心中天人交战。他一生谨慎,尤其经历祝玉妍之事后,更不轻信于人。但这内伤之苦,实在折磨他太久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而且,此人气质独特,言语间不似作伪,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一眼就看穿自己身有沉疴……或许,真有一试的价值?
沉吟良久,鲁妙子终于缓缓伸出手,从木盒中拈起了一粒布洛芬缓释胶囊。他仔细感受着那光滑的触感和奇特的形状,又放到鼻尖嗅了嗅,只有一股极淡的、无法形容的化学制剂气味。
“此物……如何服用?”他沉声问道。终究,对摆脱痛苦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的警惕。
“温水送服即可。”李凯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平静。
鲁妙子不再犹豫,向那小学徒要了一碗温水,当着李凯的面,将那粒胶囊吞服了下去。然后,他便闭上双眼,默默运功体察。
李凯也不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他知道,布洛芬的镇痛效果起效需要时间,尤其是缓释胶囊。但他有信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画店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约莫两刻钟后,鲁妙子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原本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在经脉脏腑间的、阴寒刺骨的痛楚,正在以一种清晰可辨的速度消退!虽然那内伤的根本仍在,元气依旧亏损,但那份最折磨人的、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神经的剧痛,真的减轻了大半!身体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这……这简直是神迹!
他猛地看向李凯,目光中的怀疑和审视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和一丝灼热!
“阁下……不,先生!”鲁妙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此药……神乎其技!老夫……鲁妙子,多谢先生赠药之恩!”
他竟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名号,显然已初步认可了李凯。
李凯心中大石落地,知道自己赌对了。他谦逊地拱拱手:“鲁大师谬赞了。能对大师略有助益,是在下的荣幸。此药虽能镇痛,却治标不治本,大师之伤,根源仍在。”
鲁妙子闻言,激动的心情稍平,脸上再次浮现黯然之色:“先生所言极是。老夫此伤……唉,积重难返,能得片刻安宁,已是侥幸。”他看向李凯的目光充满了期待,“不知先生……可还有他法?”
鱼儿,上钩了。
李凯知道,初步的信任已经建立。他微微一笑,笑容高深莫测:“根治之法,或需从长计议。但在下于海外,确实还习得一些调理元气、增强体魄的方术,或可助大师稳固根本,延缓伤势恶化。只是……”
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
鲁妙子何等聪明,立刻接口:“先生有何难处,但讲无妨!但凡老夫力所能及,绝不推辞!”到了他这个年纪和境地,没有什么比健康和生命更重要。
李凯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沉吟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游历中土,一为增长见闻,二也为寻访一些海外罕见的奇物材料,用以精进自身所学。听闻竟陵飞马牧场,地灵人杰,物产丰饶,更兼场主仁厚,或有在下所需之物。只是苦于无人引荐,路径不熟……”
他没有直接要求去飞马牧场,而是以此为交换条件,显得合情合理,不露痕迹。
鲁妙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道:“原来如此!飞马牧场场主商秀珣,正是老夫故人之后。引荐之事,包在老夫身上!待老夫处理完丹阳些许琐事,三五日后,便可与先生同往竟陵!”
成了!李凯心中狂喜,面上却只是恰到好处地露出惊喜之色:“如此,便多谢鲁大师了!”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李凯将那小木盒中剩下的几粒布洛芬和抗生素都赠予了鲁妙子,并仔细告知了用法和注意事项(当然是经过包装的说辞)。鲁妙子珍而重之地收下,态度愈发亲近。
约定好联络方式后,李凯便告辞离开了墨韵斋。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李凯的心情,如同这秋日的晴空,万里无云。
第一步计划,完美达成!
不仅成功接触并初步取得了鲁妙子的信任,更是拿到了通往飞马牧场的门票。有鲁妙子这层关系,他接触商秀珣、乃至介入飞马牧场的事务,都将顺利得多。
接下来几天,他需要好好准备,等待与鲁妙子一同出发,前往那个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据点——飞马牧场。
世界的画卷,正在他面前徐徐展开。而他,已然执笔,开始勾勒属于自己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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