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深处,唯一一盏应急灯投下昏黄光圈,将两人身影拉长扭曲在斑驳墙面上。空气里弥漫着血锈味、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紧绷。
苏念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撕开一次性缝合包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弯针穿上极细的线,她的指尖稳得可怕,沾着碘伏的棉签毫不留情地再次按压在江迟颈侧那道细而深的伤口上。
“呃!”江迟身体猛地一弹,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痛哼,冷汗瞬间浸透鬓角。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抠住身下破烂的毯子,指节攥得发白。
“现在知道疼了?”苏念的声音冷得像冰,手下动作却精准利落,针尖刺入皮肉,快速而稳定地缝合,“自作聪明的时候,没想到会付出代价?”
针线穿过皮肤的细微拉扯感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江迟咬紧牙关,齿根都在发酸,灰绿色的瞳孔因剧痛而涣散,却又被迫聚焦于苏念近在咫尺的脸上。她垂着眼睫,神情专注到冷酷,仿佛手下不是活生生的人体,而只是一件需要修补的器物。
“我……我只是……”他试图辩解,声音嘶哑破碎。
“只是试探?”苏念打断他,手下微微一用力,拉紧缝线,成功的让江迟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变成一声急促的抽气,“用你的血,你的伤,来赌我的反应?江迟,你这点可怜的伎俩,幼稚得可笑。”
最后一针打完结,剪断线。她扔掉器械,用纱布覆盖住缝合好的伤口,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高效。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入他眼底。
“记住这种感觉。”她指了指他颈侧的新伤,“下次再妄图用自残来博取任何东西,我会让你体验比这深刻十倍百倍的教训。我要的是同盟,不是摇尾乞怜的废物,更不是需要时刻揣摩心思的麻烦。”
话语像鞭子,抽打得江迟体无完肤。比伤口更痛的,是那份被彻底看穿、碾碎自尊的狼狈。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狼狈地避开她审视的目光,将脸转向阴影处。
苏念不再看他,起身清理现场,将所有染血的废弃物收拢到一个袋子里,动作冷静得没有一丝多余情绪。画廊里只剩下她细微的收拾声和江迟压抑的呼吸声。
沉默如同实质,沉重地压在两人之间。
许久,江迟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艘船……‘人鱼号’……”
苏念的动作顿了一瞬,没有回头:“说。”
“我……好像听到过一个名字……在船上……”他闭着眼,眉头因努力回忆而紧蹙,仿佛正抵抗着巨大的痛苦,“他们提到……‘巢穴’……还说……‘样品’不稳定……需要……‘回收’……”
断断续续的词语,破碎不堪,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苏念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巢穴”……父亲那本加密的研究笔记里,最后几页被匆忙撕毁前,似乎就用极潦草的笔迹反复圈划过这个词!旁边还标注着一个模糊的坐标区间和巨大的问号!
而“样品”……
她的目光猛地射向蜷缩在地上的江迟,看他苍白脆弱的侧颈,看他因恐惧和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他那只始终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
一个可怕的、几乎让她血液冻结的猜想,如同深渊巨口,骤然在她面前裂开!
难道父亲当年调查的,根本不仅仅是艺术品走私?难道周凛和那个组织的勾当,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而江迟……他在那艘船上,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所谓的“样品”……又会是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
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一个空的颜料罐,哐当一声脆响在死寂中炸开,吓得江迟浑身一颤,惊惶地看向她。
苏念却看也没看他,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扯开遮挡的破烂帆布一角。冰冷的月光混合着海水的咸腥瞬间涌入,照亮她眼中翻腾的、几乎无法压抑的惊涛骇浪。
她需要立刻验证这个猜想!
就在她拿出手机,试图连接极不稳定的网络时,屏幕顶端突然跳出一条新邮件提示——
发件人:未知。
主题:一份关于“迷雾”的小礼物。
附件:一张模糊却足以辨认的抓拍照片。照片上,正是她今日清晨走出那家破旧网吧的侧影!拍摄角度刁钻,明显是远程偷拍!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带着戏谑的恶意:
「好奇害死猫哦,苏小姐。下次出门,记得看看身后。」
苏念的指尖瞬间冰凉。
几乎在同一时间,楼下巷口传来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声和海浪声的引擎怠速声!很低,很克制,却如同蛰伏暗处的野兽发出的危险信号。
被监视了。
而且,对方已经毫不掩饰地亮出了獠牙。
她缓缓收起手机,转过身。脸上所有激烈的情绪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她看向依旧茫然无措、沉浸在伤口疼痛和记忆碎片中的江迟。
“起来。”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江迟愕然抬头,在她眼中看到了某种比之前任何一次怒火都更令人心悸的东西。
那是暴风雨降临前,死寂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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