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重新陷入沉寂,只有煤油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苏念不再催促,她只是坐在铁皮箱上,目光落在那些画纸上,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人鱼号”的轮廓,像是在脑海中构建着某种模型。
江迟蜷缩在角落,将脸深深埋入臂弯。这一次,他没有抗拒,没有因恐惧而退缩。苏念的话像冰冷的楔子,敲碎了他最后一点侥幸。老刀的出现,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着他,安全只是暂时的假象。
他必须想起来。
他不再试图驱散那些混乱的、带着尖锐痛楚的记忆碎片,而是主动地、艰难地沉入其中。像是一个潜海者,明知水下黑暗冰冷,危机四伏,仍义无反顾地向下潜去。
起初依旧是混沌。墨蓝色的海水,窒息般的压力,金属冰冷的反光,刺鼻的化学品气味……这些碎片无序地冲撞着。
他努力抓住其中一个相对清晰的片段——那只戴着白色手套、喷绘标记的手。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令人心悸的标记,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手的其他细节上。
手套……不是普通的棉布或皮革,材质似乎更细腻,带着一种极轻微的橡胶质感,紧贴着手部轮廓。腕骨凸起的位置,手套边缘下方,似乎……有一道极细的、颜色略深的线?像是长期佩戴某种东西留下的压痕?
是什么?
他集中全部精神,像用炭笔在脑海中勾勒那般,仔细描绘那道压痕的形状。很细,但边缘清晰,环绕手腕一周,在靠近手背的位置,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自然的凸起?
像是一个……微型接口?或者……
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瞬间照亮了脑海中的另一个黑暗角落!
另一幅画面猛地炸开——不再是“人鱼号”的甲板,而是一个光线惨白、充斥着各种精密仪器和闪烁指示灯的狭窄空间!实验室!
他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视野模糊,身体被固定着。一只同样戴着白色细绒手套的手正在他的左前臂内侧操作着什么,冰凉的触感,伴随着极细微的、高频的震动和一种被抽取的感觉……
不是抽血。
是……植入?
画面闪烁不定,伴随着剧烈的、颅骨仿佛要裂开的疼痛。但他死死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景象——那只手移开时,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他左前臂内侧,多了一排极其细微的、排列整齐的白色点状疤痕!就像是……
就像是苏念刚才在他手腕旧痕上看到的那种!
江迟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呼吸急促,灰绿色的瞳孔因震惊和某种豁然开朗而剧烈收缩。
“手……手臂……”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的左臂……里面……有东西!”
苏念一直观察着他的状态,此刻听到他的话,眸光骤然锐利如刀。她没有质疑,也没有惊讶,只是迅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什么东西?”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追问。
“不知道……看不清……”江迟用力摇头,试图驱散脑中的剧痛和模糊,“他们……植入的……在实验室……像是一排……很小的点……白色的疤……”
他语无伦次,但苏念已经听懂了关键。她想起刚才给他上药时,在他左手腕内侧看到的那些细微旧痕。
“是不是在这里?”她一把抓住他的左前臂,指尖精准地按在他记忆中那排疤痕所在的大致位置,力道不轻。
江迟身体猛地一僵,被她触碰的地方仿佛瞬间被电流穿过,那些模糊痛苦的记忆画面更加清晰地涌现出来!冰冷的金属台,惨白的光线,高频的震动……
“是!就是这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确认的激动。
苏念松开手,后退半步。她看着江迟苍白惊惶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眼神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推测被证实的冷厉,以及一丝……极其隐秘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
父亲调查的资料碎片,周凛涉及的境外走私集团传闻,高端艺术品伪造所需的精密技术,对人体极限的隐秘探索……还有江迟这具身体上留下的种种异常——失忆、诡异的绘画天赋、对某些符号的本能恐惧、以及现在这疑似被植入的……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植入物”这三个字,串成了一条指向更黑暗、更惊人真相的锁链。
周凛……他到底在利用那个走私集团做什么?!
“看来,”苏念的声音在地窖中响起,冰冷而沉凝,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脑子里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值钱。”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些画着“人鱼号”和诡异标记的画纸上,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危险。
“我们必须知道那是什么。”她看向江迟,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任何反驳,“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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