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强紧紧抱着怀里的钱，低着头，不敢再看陆北辰和苏念卿一眼。
在其他混混的搀扶下，他狼狈不堪地挤出看热闹的人群，头也不回地跑远了，那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
躲在人群中的李红梅，看着刘二强成功拿到了那么多钱，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让她无比满意。
她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远远地狠狠瞪了苏念卿一眼，这才心满意足地扭着腰，跟着散去的人群离开了。
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怎么从她堂哥那里分一杯羹。
村长李卫东和村支书看着这最终用钱摆平的局面，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他们走到陆北辰和苏念卿面前，脸上带着歉意和无奈。
“北辰，念卿丫头，今天……让你们受委屈了。”
李卫东拍了拍陆北辰的肩膀，语气沉重，“这事……唉，叔没处理好。”
村支书也安慰道：“破财免灾，破财免灾吧。以后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刘二强那种人，咱们尽量不招惹。有什么困难，再来找大队。”
两人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抚话，便摇摇头，带着同样心情复杂的村民们离开了。
刚才还挤满了人、喧闹不堪的院子，瞬间变得空荡而寂静。
只剩下满地狼藉，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屈辱的气息。
苏念卿看着眼前这片被毁掉的心血，想到那笔巨款就这样被讹诈走，心里又疼又闷，几乎喘不过气。
那不仅仅是钱，那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是陆北辰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才攒下的！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沉默得可怕的陆北辰。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但紧握的双拳和紧绷的侧脸，泄露了他内心远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她知道，他比她更愤怒，更憋屈，他刚才甚至想杀了刘二强……
是她拉住了他。
苏念卿看着那个明显空瘪下去的钱布袋，眼圈微微发红。
她走上前，轻轻拉住陆北辰冰凉的手，声音充满了自责：
“对不起，北辰……都怪我，太冲动了……要不是我伤了他，也不会让他们讹去这么多钱……这些钱，你挣得不容易……”
陆北辰感受到手背上温热的泪水，身体微微一僵。
他转过头，看着泪流满面、充满自责的苏念卿，眼底翻涌的暴戾和冰冷，一点点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不是你的错。”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是他们的错。”
他抬起另一只手，有些笨拙地、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生涩却温柔。
“钱没了，可以再挣。”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家毁了，可以再建。”
“只要人没事，就行。”
他这句简单的话，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分量，像一股暖流，缓缓进入了苏念卿的内心。
是啊，只要人还在，只要他们在一起，就还有希望。
她用力地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眼泪。
她看着满院狼藉，眼神逐渐变得坚毅：“对！我们可以重新再来！那些菜苗，我们重新种！鸡窝，我们重新垒！水缸，我们再买！”
她甚至努力挤出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说不定，我们还能因祸得福，把院子规划得更好呢！”
陆北辰看着她明明心疼得要命，却还强打着精神安慰自己、努力振作的样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
暮色四合，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残局。
陆北辰找来扫帚和铁锹，清理满地的碎片和污泥。
苏念卿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被踩踏过、却还有些许生机的菜苗，一棵棵扶正，试图挽救。
这一夜，柳林村尾这间小院里的灯光，亮了很久很久。
而在邻村，刘二强正和他那几个的狐朋狗友在烟雾缭绕的土坯房里，兴奋地数着那厚厚一沓钱，发出阵阵得意的狂笑。
“妈的，还是这来得快！”
刘二强啐了一口，眼里闪烁着贪婪与得意，“那陆北辰再横，还不是得乖乖给钱？我看他就是个纸老虎！”
“强哥说得对！下次再瞅准了，还能捞一笔！” 旁边一个龅牙咧着嘴附和。
李红梅也如愿分到了一些“辛苦费”，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一城，出了口恶气。
他们都天真地以为，用蛮横和无耻换来的金钱，已经买断了这场冲突。
风暴已然平息。
但他们并不知道，有些人的隐忍，只是为了等待一个更适合的时机。
小院内，苏念卿轻轻吹熄了油灯。
黑暗中，她的目光清亮而坚定。
“这钱，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还有李红梅……他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笔账，她苏念卿记下了。李红梅，刘二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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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卿的生活，在外人看来，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轨迹。
她依旧每日按时出工，在沤肥试验田里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数据，打理着那小块被毁后又顽强长出嫩苗的自留地，将院里院外收拾得井井有条。
但细心的陆北辰发现，她变得比以往更健谈了些。
不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劳作，而是开始有意识地融入村妇们的闲聊圈子。
河边浣衣，成了她最近最常做的事情。她一边用力搓洗衣物，一边状似无意地加入婶子大娘们的话题。
“王婶，您听说了吗？邻村那个刘二强，最近可是阔气了，有人瞧见他在集上打酒割肉，日子过得比咱社员还滋润呢！” 苏念卿拧着衣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王婶是个藏不住话的，立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可不是嘛！念卿你可别说出去——那二流子，又摸上赌桌了！听说手气还行，赢了些黑心钱！狗改不了吃屎！他那钱啊，揣在兜里都烫手，早晚遭报应！”
苏念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冷笑：赌瘾就像无底洞，刘二强拿到这笔横财，只会更快地把自己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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