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苏念卿身上，看着她从容不迫、伶牙俐齿地将对方的指控一一驳回，将那两人逼得节节败退。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欣赏和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他甚至敏锐地注意到，她藏在身侧的手，指尖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有些发颤，但她的声音却稳如泰山，逻辑缜密。
他不动声色地，将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了她的后腰上，一个细微却坚定的支撑动作。
苏念卿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背脊挺得更直了。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村长和村支书急匆匆地赶来了。
两人拨开人群，看到眼前的场面，脸色都很难看。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李红梅！刘二强！怎么又是你们？！” 村长一声厉喝，现场顿时安静了不少。
“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又跑到陆北辰家来闹事！”
村支书也沉着脸，目光严厉地扫过李红梅：
“李红梅，你太不像话了！身为记分员，不想着怎么带动大家好好劳动，整天琢磨这些歪门邪道！现在还勾结外村的人，”
他指了指刘二强，“来欺负我们本村的人！你的思想觉悟到哪里去了？！”
李红梅却像看到了救星，连滚爬爬地扑过去，抱住村长的腿就哭喊：“村长！支书！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苏念卿她骗了我好多钱啊！好几千块啊！那是我们的命啊！”
刘二强也赶紧凑上前，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又说了一遍，重点强调苏念卿如何骗钱，如何给假信封。
村长皱着眉头听完，脸色越来越青，他先是看向苏念卿：“念卿，他们说的，有这回事吗？”
苏念卿斩钉截铁地回答：
“村长，支书，绝无此事！他们这是诬告！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工业券、缝纫机票，更没拿过他们一分钱！上次他们来闹事讹钱，这才过去多久？分明是觉得我们好欺负，故技重施！”
村支书看向李红梅和刘二强，语气严肃：“你们口口声声说念卿骗了你们钱，证据呢？”
李红梅急了，脱口而出：“证据……证据就是那个信封！被公社干部没收了！”
刘二强也忙不迭点头：“对对！干部可以作证！”
村长追问：“哪个干部？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
两人又卡壳了，他们当时慌慌张张，哪敢问干部姓名？
眼看形势不利，李红梅把心一横，彻底豁出去了！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指着陆北辰尖声道：“村长！支书！你们不能光听她一面之词！他们两口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陆北辰呢？！他搞私货，投机倒把！他亲口跟村里好多人说他能弄到紧俏票！工业券！自行车票！缝纫机票！我亲眼看见的，亲耳听见的！”
“他们两口子合伙骗人！骗大家说他们有货源，有票证，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有！就是空手套白狼！”
她转向围观的村民，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你们都被他们骗了！他们根本弄不到那么多票！他们就是吹牛！骗你们的！”
这话一出，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确实，之前陆北辰“承认”有门路，还答应了不少人。
陆北辰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李红梅，那眼神让李红梅心里发毛，但她已经豁出去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粗犷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村里的铁匠张大哥。
他嗓门大，一说话就压住了周围的嘈杂：“李红梅！你放屁也得有个边儿！”
张铁匠大步走出来，对村长和支书说：“村长，支书，别的我不知道，但陆北辰投机倒把？这话我可不信！前阵子我托他打听一张自行车票，人家北辰后来真给我弄来了！”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张崭新的自行车购买票，展示给大家看，“喏，就是这张。而且北辰兄弟没多要我一分钱，还比供销社卖的便宜了点，说是托关系拿的内部价。”
“这事儿我们铁匠铺的伙计都知道！人家答应的事办到了，怎么就到你这儿成骗子了？”
苏念卿立刻抓住机会，高声质问李红梅：
“李红梅！你听见了吗？张大哥的票，北辰兑现了！你口口声声说我们骗人，骗大家什么了？我们是收了谁的钱没给票，还是答应了谁的事没做到？”
陆北辰此时，终于沉声开口：
“我之前是说过，有些旧关系，可以试试弄点票，但也说了，数量极少，很难，不敢保证。答应了的，像张大哥的自行车券，王婶家的缝纫机券，我都尽力弄来了，钱货两清，都有据可查。”
“确实有几样特别稀缺的，比如赵大叔之前问过的上海手表券，赵小四想要的电视机票，我弄不到，也都亲自上门解释道歉了。这一点，几位都可以作证。”
“至于所谓的‘私货’，更是无稽之谈。我没有那么大能耐。”
他话音刚落，之前问过陆北辰的赵大娘、王婶等人纷纷点头附和：
“对啊，北辰答应我的布票，后来给我了，没多要钱。”
“我家那缝纫机券，是北辰帮忙弄的，比供销社排号快多了。”
“是提过手表券，北辰说实在没办法，我们也就算了。”
“私货？没听说北辰搞这个啊……”
苏念卿见状，转向村长和支书：“村长，支书，你们都听到了。北辰就是帮乡亲们问问票，能办到的办，办不到的解释清楚。这怎么能叫投机倒把？”
“李红梅和刘二强这是诬陷不成，就开始胡乱攀咬！既然他们说我们投机倒把，搞私货，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请两位干部现在就带人进我们家搜！但凡搜出一件来路不明的东西，或者任何搞投机倒把的证据，我们认罚！但是……”
她话锋一转：“如果搜不出来，也请两位干部和乡亲们给我们做主，还我们一个清白！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一次次地污蔑！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有通天的本事去搞什么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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