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围观的村民此刻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这苏家老两口和王老五，根本就是贪心不足！
人家苏念卿之前为家里付出了那么多，分家也净身出户了，现在还要被逼着一次性买断赡养费？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之前帮腔的人，也都讪讪地闭了嘴，脸上有些挂不住。
王老五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一次性买断？虽然断了以后的财路，但眼下就能拿到一大笔现钱！
他看了眼还在犹豫的姐姐姐夫，凑过去压低声音急道：
“姐！姐夫！还愣着干啥？这丫头片子现在松口了，赶紧答应啊！真金白银拿到手才是实在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谁知道她以后还认不认账！”
苏大山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挣扎着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但终究还是贪婪占了上风。
他哑着嗓子，对着苏念卿，声音不大却清晰：“……就……就按你说的办吧。”
王翠花一听当家的发了话，也立刻不“悲伤”了，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屁股上的土，急切地问：“那……那这钱……啥时候给？按最高标准是多少？”
苏念卿看着父母这迫不及待的嘴脸，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湮灭，只剩下冰冷的讽刺。
她正要开口，一直沉默守护在她身边的陆北辰却动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苏念卿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支持。
他转身，大步走回柴房。
围观的人群和苏家人都屏息看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片刻，陆北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旧布包。
他走到苏念卿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布包塞进她手里。
布包沉甸甸的，入手微凉，是硬邦邦的触感。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要算清楚，这钱，我们出。”
苏念卿捏着那沉甸甸的布包，指尖都在发颤。
这里面是陆北辰攒了许久的家底，甚至可能……是他准备用于某些更重要事情的资金。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肉疼涌上心头，为了摆脱这群吸血虫，代价太大了。
王老五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布包，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苏念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钱。她甚至没有细数，直接将整个布包递向王大山和王翠花。
“大概一千块，”
苏念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平静，“按照村里最高的赡养标准，只多不少。拿了这笔钱，从今往后……”
她的话还没说完，王老五一个箭步冲上来，几乎是抢一般从苏念卿手里夺过了布包，飞快地揣进自己怀里，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好好好！算你这丫头还有点良心！”
王翠花也凑过来，看着王老五怀里的钱，眼睛放光。
就在这时，陆北辰上前一步，站到了苏念卿身前，将她半护在身后。
他没有看那令人作呕的抢钱场面，而是目光如寒冰，逐一扫过苏大山、王翠花，最后定格在揣着钱、一脸得意的王老五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瞬间浇灭了王老五脸上的喜色：
“钱，你们拿到了。”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
“以前，看在你们是念卿生身父母的份上，你们再怎么闹，我陆北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家务事。”
“但今天，这笔账算清楚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股战场上淬炼出的杀伐之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从今往后，你们，还有你，王老五！”
他手指虚点了一下王老五，王老五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捂紧了怀里的钱。
“谁要是再敢踏进这里半步，再来骚扰念卿，再敢提什么分家不公、赡养不够的屁话……”
陆北辰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危险：
“就别怪我陆北辰，不讲情面，不认人！”
“到时候，断腿折胳膊，都是轻的。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拿了多少，加倍吐出来，还得跪着求着把今天的字据吞回去！”
“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
他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眼神里的狠戾和认真，让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王老五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变得惨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怀里那一千块钱，此刻仿佛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不，是随时会炸的雷！
苏大山猛地低下头，不敢与陆北辰对视。
王翠花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躲到了苏大山身后。
周围的村民也被陆北辰这突如其来的狠话震慑住了，鸦雀无声。
之前那些帮腔的老头老太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字据！”
陆北辰不再看他们，转向闻讯赶来的村长，“麻烦您老，和几位长辈做个见证，立字据！”
在村长和几位村民代表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份“自愿接受一次性买断赡养费，自此恩怨两清，永不纠缠”的字据被写下。
苏大山和王翠花在王老五的催促下，颤抖着手，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拿着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斤的字据，苏念卿看着那一家三口在王老五的拉扯下，仓皇挤开人群逃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是解脱，是悲凉，还有那一千块钱带来的、沉甸甸的压力。
人群渐渐散去，小院终于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她和陆北辰。
苏念卿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那里刚才还攥着一千块的巨款。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看着陆北辰：
“北辰，那一千块钱……我以后一定挣回来！加倍挣回来！我发誓！”
看着她这副明明心疼得要命却强撑着、信誓旦旦要“赚钱养家”的模样，陆北辰心头那点因苏家父母而起的戾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心疼和好笑的柔软情绪。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嗯。”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好，我等着。那你可要好好努力。”
苏念卿重重点头，握紧了小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努力赚钱的场景。
“我一定会努力的！等我能赚钱了，给你买新衣服，买肉吃，把咱们的家底都攒回来！”
陆北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斗志，完全没有被刚才那场闹剧和巨大的金钱损失打倒。
他心中微动，低声道：“好。不过，不用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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