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长留仙山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白日的喧嚣与争议,仿佛都随着星月的升起而沉淀下去。绝情殿更是万籁俱寂,唯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如同永恒的伴奏。
听竹小苑内,幽若早已疲惫入睡,糖宝也蜷在枕边睡得香甜。骨头却毫无睡意。
东方彧卿传书中的信息,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容器”、“封印的一部分”、“背后的势力”、“定魂珠”……这些词语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交织成一个巨大的谜团。
白子画的隐瞒,东方彧卿的提醒,以及她自己魂魄深处那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和对某些记忆片段的空白,都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不安。她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命运被他人左右的感觉。
想要破局,唯有了解更多。
而长留千年积淀,藏书阁无疑是信息最集中的地方。虽然白子画说过,关于洪荒之力的核心典籍已被列为禁书,严密看管,但或许在那些浩瀚如烟的普通典籍、地方志、乃至一些前辈的游记手札中,能寻到一些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念头一起,便再难按下。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披上一件素色的外袍,如同夜行的猫,轻盈地掠出了听竹小苑,朝着位于长留主峰下方的藏书阁方向而去。
深夜的藏书阁,比白日更加肃穆宏伟。巨大的建筑在月光下投下巍峨的阴影,飞檐翘角如同蛰伏的巨兽。门口有弟子值守,但显然并非针对内部人员。骨头亮出客卿令牌,值守弟子虽有些惊讶于她深夜到访,却也不敢阻拦,恭敬地放行。
踏入藏书阁,一股混合着陈旧书卷和淡淡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阁内空间极大,高耸的书架如同密林,一眼望不到头,上面密密麻麻陈列着无数玉简、帛书、兽皮卷。柔和的明珠光辉从穹顶和书架缝隙间洒落,勉强照亮这片知识的海洋,更深处则是一片昏暗。
骨头目标明确,她避开存放主流功法和正史的区域,径直走向那些记载奇闻异事、上古传说、以及六界地理志的偏僻书架。这里显然少有人来,书架上落着一层薄灰。
她指尖拂过一卷卷冰冷的玉简,神识快速扫过标签,寻找着可能与“南海”、“异宝”、“神魂”、“封印”等关键词相关的记载。时间在寂静的翻阅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从一堆关于海外仙山的杂乱记载中抽出一卷看似不起眼的兽皮古卷时,身后极远处,靠近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骨头动作一顿,立刻收敛周身气息,如同融入书架阴影的一部分,悄然侧身,透过书卷的缝隙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月光透过高窗,在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面上投下一小片清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沐浴在那片清冷的月光中,缓步走上通往更高楼层的楼梯。
白子画。
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在月光下仿佛自身会发光。肩上的伤似乎对他行动已无大碍,但脸色在月光映照下,仍显出一种玉石般的苍白。他眉宇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更多的是一种沉静的专注。他并未像骨头这样在底层书海中寻觅,而是目标明确地走向藏书阁的更深处,那里存放着长留最高深的功法秘籍,以及……部分禁书。
他为何深夜来此?是为了查阅功法疗伤?还是……也和她一样,为了探寻某些被隐藏的真相?
骨头屏住呼吸,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脚步声渐不可闻。
心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偶遇”?
她没有立刻现身,也没有继续翻阅手中的兽皮卷,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心中念头飞转。这是一个机会吗?一个或许可以“不经意间”撞破他秘密的机会?
犹豫只在一瞬。好奇心和对真相的渴望最终压过了其他考量。她将兽皮卷轻轻放回原处,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藏书阁的上层,空间相对小一些,书架也更加高大密集,空气中弥漫着更古老的尘埃气息。这里的禁制明显更强,每一排书架似乎都笼罩在淡淡的灵力光晕之中。
骨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行迹,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她能隐约察觉到白子画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某个区域。
她绕过几个高大的书架,前方出现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区域,靠墙立着一排样式古朴、材质特殊的书架,上面陈列的玉简都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和岁月的气息。这里,应该就是存放禁书或者极其重要典籍的地方了。
白子画正站在那排书架前,微微仰头,看着最高一层某个位置。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点纯净的仙力,似乎正要破解书架上的禁制,取出某卷玉简。
就在这时,骨头故意让自己的脚步重了一点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仿佛是不小心踩到了什么的声音。
“咔哒。”
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白子画伸出的手瞬间顿住,周身气息一凝,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精准地锁定了骨头藏身的方向。那眼神锐利如冰刃,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本能的警惕。
四目相对。
月光透过更高处的窗棂,斜斜地照射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
骨头从书架后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尴尬”,仿佛真的是无意中走到这里。
“尊上?”她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疑惑,“您也这么晚来查阅典籍?”
白子画眼中的锐利和警惕在看清是她之后,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自持。
他收回伸向书架的手,负于身后,转身面对她,语气平淡:“有些功法上的疑难,需查阅前辈心得。你呢?”
他的反应很快,借口也合情合理。但骨头没有错过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停顿和眼神变化。
“哦,我睡不着,想找些杂记游记看看,解解闷。”骨头指了指楼下方向,语气轻松,“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这里的书……好像不太一样?”她故作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散发着强大禁制光芒的书架。
白子画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扫过那些禁书书架,眼神微沉:“此处乃宗门重地,存放皆是不传之秘与部分禁忌典籍,设有强大禁制,非掌门或长老允许,不得擅入。你初来乍到,莫要误闯。”
这话听起来是提醒,却更像是一种警告和划清界限。
骨头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那我就不打扰尊上了,下去找我的杂记看。”她说着,便作势要转身离开。
“骨头。”白子画却忽然叫住了她。
骨头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尊上还有事?”
白子画看着她,月光下她的脸庞清晰而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深夜露重,藏书阁阴寒,不宜久留。若无事,早些回去歇息。”
这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骨头心中微动,面上却笑了笑:“多谢尊上关心,我看完手头那本就回。”
白子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转身,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直到确认她的脚步声远去,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最高一层的玉简,眼神变得深邃而凝重。
她……真的只是偶然走到这里吗?
方才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她是故意的。是关于“种子”的疑虑让她按捺不住,还是东方彧卿那封传书,让她开始了自己的调查?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好信号。
他必须加快速度了。在更多的人,或者说,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注意到她之前,他需要找到确保她安全的方法,也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向她坦白部分真相。
而楼下,骨头并没有真的去找什么杂记。她快步走出藏书阁,迎着清冷的夜风,深深吸了口气。
刚才那一幕,信息量巨大。
白子画深夜独自前往禁书区,目标明确。他在找什么?是否与东方彧卿提到的“容器”说法有关?他看到她时那一闪而过的警惕和慌乱,证明他确实有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而最后那句看似关心的叮嘱,又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矛盾。
信任的裂痕,似乎在这一夜的“偶遇”中,又悄然扩大了一丝。
但她同样确定了一件事:白子画也在暗中调查,并且,似乎同样承受着压力。
这趟深夜之行,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她确认了水比想象中更深,而白子画,或许并非如他表现的那般从容不迫、掌控一切。
她抬头望向墨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
真相如同隐藏在迷雾中的庞然大物,只露出一鳞半爪。而她,需要更有耐心,也更谨慎地去揭开它的全貌。
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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