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商丘,日光褪去了初秋的燥意,像一层揉碎的金箔,温柔地铺满青灰色的老城区屋顶。佐道人坐在临街茶肆的二楼雅间,指尖捻着半盏微凉的碧螺春,目光落在楼下慢悠悠驶过的人力三轮车上。车斗里堆着刚从城郊采摘的金丝小枣,红得透亮,却没入不了他眼底半分——他心里悬着的事,比这秋日晴空下的阴影要沉得多。
“叮铃铃——”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铃声尖锐得划破了茶肆里闲适的评弹声。佐道人指尖一顿,茶盏沿磕出轻响,他几乎是立刻伸手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却让他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
“喂……你是……”他的声音压得偏低,带着几分刻意的漫不经心,仿佛只是接一个寻常的生意电话。
听筒那头的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没有半分寒暄,直截了当地砸过来:“我是冷天星。蛊虫已全部成功出缸,我已到达商丘。”
每个字都清晰利落,没有多余的尾音,像是在汇报一项早已敲定的任务,而非通知。佐道人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用力,指腹蹭过冰凉的机身,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果然没让人失望。
“嗯……是挺快的。”他应道,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切的认可,“蔡老板就喜欢这样干脆利落的人。你稍等,我马上给蔡老板打电话,我们这就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佐道人的手指在通讯录里飞快滑动,找到那个备注着“蔡”的号码,没有半分犹豫地拨了出去。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那头传来蔡鸿业标志性的、带着黏腻感的声音,像是裹着一层化不开的油脂。
“佐道长,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蔡老板,”佐道人直入正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冷天星到商丘了,蛊虫也都妥当了。”
话音刚落,听筒那头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即爆发出一阵低沉而阴恻的笑声。那笑声不像喜悦,倒像毒蛇吐信时的嘶鸣,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好~好得很!”蔡鸿业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我们现在就去接他!你赶紧往城东的仓库那边赶,我让司机备好了车。”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得狠戾,像是淬了毒的刀,直直扎向空气里:“只要他一到,柘城开医馆的那个梁红,就必死无疑……”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重,仿佛已经看到了梁红倒在蛊虫之下的模样。佐道人听着那笑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目光望向窗外——日光依旧晴朗,可商丘的空气里,似乎已经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腥甜的危险气息。
他站起身,将茶钱拍在桌上,转身快步下楼。茶肆里的评弹还在继续唱着才子佳人的故事,可他的脚步却朝着相反的方向,朝着那片即将被阴影笼罩的角落走去。街角的老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预警,又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阴谋,奏响无声的序曲。
佐道人坐进早已等候在巷口的黑色轿车里,司机恭敬地问了句“去城东仓库?”,他点头,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脑海里浮现出梁红的模样——那个总是穿着白大褂,眼神清亮,在医馆里耐心给老人孩子看病的年轻人,手里攥着的从来都是银针和草药,与他们打交道的这些阴诡伎俩,格格不入。
可蔡鸿业要他死,冷天星的蛊虫已到,这场局,从三日前冷天星出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他睁开眼,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却暖不透他眼底的寒意。
“开快点。”他对司机说。
轿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加速穿过商丘的街巷,朝着城东那片荒芜的仓库区驶去。那里,冷天星正提着那个装着蛊虫的黑色木箱,站在斑驳的围墙下,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而柘城的可医馆里,梁红还在低头整理着草药,对即将逼近的死亡阴影,一无所知。
秋日的晴朗,在此刻,成了这场阴谋最讽刺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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