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三晋运劫
第6章：破局之策
（起）
恭迎‘尸解仙’大人出关！
小林正男那狂热而恐惧的呼喊声在密室中回荡，与地底深处传来的恐怖威压形成了令人窒息的交响。
是谁...胆敢惊扰本尊汲取‘晋魂’？！
那疯狂、怨毒又带着诡异神圣感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整个密室簌簌发抖，墙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油灯的绿焰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方圆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混杂着无尽死寂与某种扭曲生机的意念，如同潮水般从脚下涌来，试图侵蚀他的肉身，污染他的神魂。这感觉，比面对八岐大蛇时更加诡异，比张角心魔的低语更加深沉！
他胸前凝聚的混沌光柱在这恐怖的威压下明灭不定，但他眼神中的决然却丝毫未减。混沌双瞳全力运转，穿透层层阻碍，试图看清地底那存在的真面目。
然而，他到的，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灰暗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在挣扎、哀嚎，那是整个晋中之地被窃取、炼化的生灵魂魄！而在雾气的最深处，一点幽暗如九渊、却又散发着诡异不朽意味的光芒，正缓缓亮起，如同沉睡巨兽睁开的眼睛！
不能让它完全苏醒！更不能让它破土而出！
方圆瞬间做出了判断。这尸解仙的力量远超想象，一旦让其现世，恐怕整个平遥城都将化为鬼域！
他猛地将胸前那原本准备摧毁密室阵眼的混沌光柱，强行改变了方向，不再是横向扫荡，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镇压与封印意志的混沌符箓，狠狠朝着脚下地面——那威压传来的核心位置——印了下去！
真言再出，混沌符箓没入地面，无数玄奥的符文瞬间沿着地脉蔓延开来，试图暂时禁锢那正在苏醒的恐怖存在。
蝼蚁！安敢封我！
地底传来愤怒的咆哮，灰暗雾气剧烈翻腾，那道混沌符箓形成的封印网络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光芒急速黯淡。双方的力量层次差距太大，这封印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小林！杀了这蝼蚁！本尊赐你永生！尸解仙的意念直接传入小林正男脑中。
小林正男眼中红光一闪，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他不再摇动控蛊铃，而是双手结出一个更加复杂邪异的手印，周身妖气大盛，竟隐隐与地底的尸解仙气息相连！
式神合一·妖鬼变！
他嘶吼着，身体开始发生畸变，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小包，五官扭曲，牙齿变得尖利，整个人在半人半妖之间转化，气息瞬间暴涨了数倍！他舍弃了阴阳师的优雅，选择了最直接、最野蛮的力量提升方式！
化作半妖的小林正男，带着腥风，利爪直掏方圆的心脏！
前有强敌临门，后有恐怖复苏。方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
（承）
面对小林正男的疯狂扑击和地底尸解仙不断冲击封印的恐怖压力，方圆的心反而沉静下来。混沌双瞳中，理性与决断的光芒如同寒星。
不能硬拼！必须立刻撤离！
他身形如游鱼般滑动，间不容发地避开了小林正男的利爪。守脉之枪的意志凝聚在指尖，化作一道凝练的枪芒，并非攻敌，而是点向密室顶部的几个关键承重节点！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密室顶部开始崩塌，巨大的石块混合着泥土倾泻而下，瞬间阻隔了小林正男的追击路线，也进一步扰乱了此地本就混乱的气机。
想跑？！小林正男怒吼，挥舞利爪劈开落石，但视线和感知都被尘土与混乱能量遮蔽。
方圆借着这短暂的混乱，身形如电，毫不犹豫地沿着来时的通道向外冲去。他并非畏惧，而是深知此刻最重要的不是逞一时之勇，而是保住有用之身，找到破解这死局的方法！
冲出地下密室，回到三井物产的后院，只见外面已是天色微明，但平遥城上空却笼罩着一层不祥的灰暗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和腐朽的味道。显然，地底尸解仙的苏醒，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世界。
他不敢停留，施展身法，如同青烟般掠过屋脊，朝着乔家大院的方向疾驰。必须尽快与苏半夏她们汇合，了解陈青鸾的情况，并商议对策。
然而，他刚离开三井物产不远，就感到怀中的古玉再次变得滚烫！这一次，不再是指向性的悸动，而是一种强烈的、充满警告意味的灼热！
同时，他识海中那幅因吸收青龙龙气而更加清晰的山河社稷图，其中代表山西区域的板块，正被一股浓重的、如同脓疮般的灰黑色气息 rapidly (迅速) 侵蚀、覆盖！而那灰黑色气息的核心，正是平遥城地底！
不仅如此，通过山河社稷图的感应，他隐约察觉到，另外几股强大的气息，正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平遥城高速逼近！这些气息...与他之前感知过的、其他几脉守脉人的气息有些相似，但却更加阴冷、死板，充满了人工雕琢的痕迹！
是那些被替换的、日本阴阳师伪装的守脉人！他们被惊动了，正在赶来！是为了支援小林正男和尸解仙？还是为了...灭口？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一旦被这些假冒的守脉人合围，再加上地底的尸解仙，他们必将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
必须立刻离开平遥城！
（转）
当方圆回到乔家大院时，发现这里也是一片紧张慌乱。乔守拙一夜未眠，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厅中踱步，见到方圆回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方先生！您可回来了！城里...城里出怪事了！好几口古井突然冒黑水，牲口莫名暴毙，还有人...有人像是中了邪一样胡言乱语！这...这可如何是好？
方圆无暇详细解释，直接问道：苏姑娘和陈小姐呢？
在...在后院厢房！陈小姐情况很不好，时醒时昏，醒来时就...就像变了一个人...乔守拙一脸后怕。
方圆快步来到后院厢房。只见苏半夏正守在床边，脸色疲惫，双手结印，口中不断吟唱着祝由安魂咒，一层淡淡的、带着药草清气的光晕笼罩着床榻。
床上，陈青鸾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身体不时剧烈地颤抖一下，皮肤下隐隐有黑气流动。当她颤抖时，周身便会散发出一股凌厉而邪异的诅咒气息，冲击着苏半夏布下的光晕。赤犬依旧昏迷，被安置在床边的软垫上，气息依旧微弱，但似乎因为苏半夏的持续治疗和之前青龙龙气的些许滋养，暂时没有继续恶化。
方大哥！见到方圆回来，苏半夏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忧虑未减，青鸾姐姐体内的蛊毒非常霸道，我的祝由术只能勉强压制，无法根除。而且...地底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醒了，城里的气息变得很污浊，让蛊毒更加活跃了！
方圆点头，沉声道：情况危急。地底苏醒的是一个名为‘尸解仙’的恐怖存在，实力远超我等。而且，那些假冒的守脉人正在朝这里赶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平遥！
离开？去哪里？苏半夏问道。
方圆目光扫过痛苦挣扎的陈青鸾和奄奄一息的赤犬，又想起那古老石碑的指引，以及绝魂蛊巫咸神血的关联，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去湘西！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有找到‘巫咸神血’，才能解除青鸾身上的‘绝魂蛊’，也可能找到救治赤犬的方法。而且，‘巫咸之契’的线索也指向那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识别真伪守脉人的方法，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九脉之争’。
这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策！留在山西，面对尸解仙和假冒守脉人的围剿，是死路。前往湘西，虽前路未卜，但至少有一线生机，并能推进主线任务。
可是...怎么走？乔守拙跟了进来，焦急道，现在城门恐怕已经...
他话音未落，一名管家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老爷！方先生！不好了！城...城门被一伙怪人封锁了！他们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守在城门口，许进不许出，说是...说是奉了什么‘守脉人联盟’的命令，全城搜捕破坏地脉的妖人！
守脉人联盟？搜捕妖人？方圆冷笑，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娴熟。看来对方反应极快，已经要瓮中捉鳖了。
乔掌柜，方圆看向乔守拙，你可有办法，能让我们在不惊动城门守军的情况下，悄悄出城？
乔守拙面露难色，但看着方圆坚定的眼神，一咬牙：有！我乔家早年为了运送贵重货物，暗中挖了一条通往城外废弃砖窑的地道！只是多年未用，不知是否畅通...
立刻带我们去！方圆当机立断。
（合）
时间紧迫，众人立刻行动。乔守拙亲自带路，来到乔家后院一处极其隐蔽的、伪装成柴房的密室。移开沉重的柴垛，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黢黢洞口。
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中涌出。
方先生，从此处下去，一直往前走，约莫半个时辰，便能到达城外的废弃砖窑。乔守拙递过一个火折子和一张简陋的地图，乔某...就只能送诸位到此了。祝方先生...马到成功！
他知道，自己留下来，或许还能凭借地头蛇的身份周旋一二，若是跟着走，只能是累赘。
方圆深深看了乔守拙一眼，拱手道：乔掌柜，保重！待他日事了，方某必当回报今日之情。迁坟之事，可暂缓，待此地风波平息，再行计较。
说完，他不再犹豫，率先钻入地道。苏半夏背起依旧昏迷但被暂时镇住的陈青鸾，小心地跟在后面。乔守拙和管家则在外面迅速将洞口恢复原状。
地道内狭窄、潮湿、空气污浊。方圆以混沌之气在前方探路，驱散可能的毒虫瘴气，同时照亮前路。苏半夏紧随其后，默默运转祝由术，维持着陈青鸾的稳定和赤犬的生机。
黑暗中，只有几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回荡。
方圆一边前行，一边在心中飞速盘算。湘西之行势在必行，但山西的烂摊子并未结束。尸解仙的存在，如同一个毒瘤，必须铲除。那些假冒的守脉人，也必须揭露。或许...可以借助其他力量？
他想起之前与陈青鸾所属部门的有限合作。那个地质勘测所，背后似乎也有国家的影子。能否通过某种方式，将山西的情况传递出去，借力打力？
还有...玄苦师父。他布下如此大局，难道真的没有留下任何后手来应对尸解仙这样的变数？
思绪纷杂间，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微光，并有新鲜的空气流入。快到出口了！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很快，他们走出了地道出口，置身于一个布满蛛网和灰尘的废弃砖窑中。
此时已是清晨，阳光透过砖窑的破洞照射进来，带来一丝暖意。然而，方圆却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来自平遥城方向的、尸解仙带来的压抑气息。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危机远未解除。
方圆走出砖窑，望向平遥城的方向。只见城市上空那灰黑色的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了，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扭曲的漩涡。而在更远处的天际，他凭借超凡的目力，看到几个小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平遥城飞去——那是驾驭着式神或者特殊法器的假冒守脉人！
他们晚了一步。
但方圆的心中没有庆幸，只有沉重。尸解仙加上这些假冒守脉人，平遥城的百姓恐怕要遭殃了。而他们前往湘西的路上，也未必太平。
方大哥，我们现在往哪里走？苏半夏背着陈青鸾，轻声问道。
方圆收回目光，摊开乔守拙给的地图，又对照了一下脑海中山河社稷图显示的方位，指向南方。
先南下，渡过黄河，进入中原腹地，再转而向西，进入湘西地界。他顿了顿，补充道，路上恐怕不会太平，那些假冒的守脉人，或者九条家的其他势力，很可能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陈青鸾苍白的脸上，落在赤犬微弱起伏的胸膛上。
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湘西，必须去！
只有到了那里，才能找到破解当前死局的钥匙，才能让同伴摆脱痛苦，才能继续完成守护这片山河的使命。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开了脚步，走向南方那未知的、弥漫着巫蛊与传说气息的土地。
身后，平遥城上空的阴云，似乎更加沉重了。
（第七卷第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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