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的和亲鸾驾迤逦北去,带走了京畿大半的瞩目与议论,朝堂之上,似乎也随着车辙的远去而暂时恢复了往日按部就班的秩序。奏疏依例呈递,廷议照常进行,一切仿佛重归波澜不惊的深潭。然而,唯有身处漩涡中心的明眼人方能察觉,这平静的水面之下,因和亲之事而骤然激化的矛盾,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正寻着新的缝隙,更加汹涌地渗透出来,蓄势待发。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桩悬而未决的江南贪墨案。陛下虽有心将此案控于缰绳之内,不欲其演变成席卷朝野的风暴,奈何那位被七皇子李琂暗中“喂”了线索的御史,却是个出了名的认死理、硬骨头的直臣。他紧揪住账目上几处模糊的疑点及两名涉事官员前言不搭后语的纰漏,在今日的朝会上再次慷慨陈词,言辞犀利,寸步不让,大有不查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之势。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背后若说没有其他派系的默许甚至推波助澜,绝无可能——二皇子一系或那些与三皇子素来不睦的清流官员,乐得借此良机,狠狠打击三皇子党在江南这赋税重地的盘根错节的势力。
三皇子李珏连日来疲于应对,既要竭力保住江南这条输送银钱、安插人手的重要脉络,又要千方百计洗刷自身嫌疑,几日殚精竭虑下来,眉宇间积压的戾气几乎难以掩饰。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将这笔账再次记在了二皇子李瑞头上,认定必是这位惯会作壁上观、伺机而动的二弟在背后主使御史发难,意图削弱他的实力。
今日小朝会,几项常规政务议毕,御座上的皇帝刚欲示意散朝,李珏忽然抢先一步出列,躬身奏道:“父皇,江南之事,牵连甚广,然久拖不决,非但于案无益,恐更会伤及地方政务,寒了那些踏实办事官员的心。儿臣斗胆举荐按察使张远大人前往江南,协同调查。张大人素以干练公允着称,必能厘清脉络,尽快查明真相,平息纷扰,亦可显朝廷重视吏治、绝不姑息之决心。” 这张远,正是他李珏门下得力干将之一,若由其介入,许多事情便可操控于股掌之间。
话音未落,二皇子李瑞便已应声出列,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父皇,三皇兄所言虽有理,然儿臣以为不妥。张按察使能力出众不假,然其与江南布政使乃同科进士,私交甚笃,朝野皆知。为避嫌计,恐不应参与此案调查,以免落人口实,反损朝廷公信力。儿臣愚见,此案既已由都察院与刑部接手,便当依律彻查即可。二司并行,相互制衡,方能最大程度示以公允,令天下信服。”
双方各执一词,看似围绕办案人选与程序就事论事,实则言辞交锋间已是剑拔弩张,寸土不让。殿内气氛瞬间绷紧。列班的官员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早已飞快盘算站队。五皇子李瑾在一旁显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看向队列前方的舅父(皇后兄长),得到后者一个极细微的眼神暗示后,才磕磕巴巴地出列说了几句“三哥所言亦是为国事考量”、“张大人确是能吏”之类和稀泥的话,显得底气十分不足。而素来与李珏亲近的四皇子李珉则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道:“查案自然要用能干的人,扭扭捏捏,反倒耽误事!” 态度鲜明地支持三哥。
皇帝李擎高踞龙椅之上,面无波澜地听着儿子们与臣子们的争论,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垂首沉默、仿佛置身事外的大皇子空着的位置(李琛今日又称病未朝),又掠过站在皇子队列末位、始终垂眸敛目、仿佛神游天外的七皇子李琂,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良久,就在那紧绷的寂静几乎要凝滞之时,他才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声音:“好了。江南之事,朕自有决断。退朝。”
一场看似寻常的朝会交锋,虽未立刻分出胜负,却已如投石入水,清晰地划出了水面下错综复杂的派系界限与权力碰撞的涟漪。丹陛下的文武重臣们心中各自凛然,皆知这短暂的平静恐将结束,接下来的日子,山雨欲来,绝不会太平了。而那真正搅动风云的巨手,或许还隐在更深的暗处,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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