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考校,如同投入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的又一块巨石,瞬间激荡起层层涟漪,让各方势力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变得更加敏锐,行动也更加隐秘而活跃。
李瑞在户部清查漕运账目时,果然遇到了极大的、来自无形之中的阻力。明面上的账目做得极其漂亮,数字勾稽严密,几乎滴水不漏,但他凭借过人的敏锐和手下算学高手的协助,还是从几处极其细微的运费折算差异、仓储损耗率的微小波动中,察觉到了异常。他顺藤摸瓜,深入追查,发现这些异常的线索竟然隐隐约约牵涉到几位早已致仕荣休、却在朝中余威犹存、门生故旧遍布的老臣,甚至账簿上一笔模糊的“特别开支”,其最终流向竟与宫中某位地位尊崇、平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太妃的娘家有所关联!
他感到一张无形而坚韧的网在阻碍他,这让他更加确信,李琛当年经营漕运时留下的残余势力远比想象中更加深厚和隐秘,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撕开这道口子的决心。这不仅是为了完成父皇交代的差事,更是为了立威,为了向父皇和朝臣证明自己的能力和魄力,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未来扫清障碍。
而李琂在京西的工地上,则遇到了另一种更为具体却也更加恼人的麻烦。修路筑坝所需的巨额石料、木材、灰泥等建材采购,频频出现问题。不是供应商提供的石料以次充好,强度不足,便是约定的木材迟迟无法送达,严重延误工期。负责采办的工部小吏急得满嘴燎泡,四处奔走,却总是得到供应商“矿山开采不易”、“运输困难”、“近日雨水多伐木不便”等种种推诿之词,甚至公然表示若要如期交货,需得大幅加价。
凌霄受命暗中调查,很快发现背后似乎有京城几家最大的建材商号在统一口径、协同动作的影子。而这几家看似背景干净的商号,其背后的东家或主要合伙人,隐约与二皇子妃林婉茹的母家、以及几位明里暗里支持二皇子的朝中重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系统:警报!检测到针对攻略目标的隐性商业打压行为!疑似源自二皇子阵营,意图阻碍工程进度,损耗目标声望与资源!】
【盛小七(在府中气得跳脚):太过分了!修路架桥利国利民,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他们居然为了争权夺利在这种事上使绊子!是不是玩不起!有本事正面刚啊!】她恨不得立刻冲去工地帮忙。
李琂得知幕后消息后,只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李瑞,你就只有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吗?还是你手下的人,为了向你表功,或者替你扫清潜在威胁,背着你做的?】他并未立刻声张,也没有去向皇帝诉苦,而是让凌霄继续暗中搜集确凿证据,同时另辟蹊径。他通过七香斋这段时间经营所积累的一些商业人脉(尤其是几个与北狄、西南有稳定贸易往来的大商户),尝试绕开京城商圈,从外地甚至外藩采购质优价廉的建材。这条路虽然运输成本稍高,周期也长一些,却有效地缓解了工地的燃眉之急,打破了对方的封锁。
与此同时,深居三皇子府(实已被软禁)的盛薇薇,再次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收到了来自外界(实为李琛操纵)的纸条。上面依旧只有一个字:“等”。她抚摸着日渐隆起的小腹,焦躁、不甘与怨恨交织,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按捺。三皇子(实为李琛)的残党似乎在积蓄力量,等待一个最佳的发力时机。
而被圈禁在府邸深处的大皇子李琛,则在书房中悠闲地提笔蘸墨,画着一幅气势磅礴的万里江山图。他听着心腹太监伪装成寻常闲聊的低声汇报,汇报着外界关于漕运清查受阻、京西工程遇困的种种风起云涌,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一切尽在掌握的诡谲笑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仿佛是为了调节这过于紧张的气氛,一封信函自北方而来。北狄小王子阿史那·社尔来信,用词恭敬地告知岳丈大唐皇帝陛下,四公主李婉已顺利产下一子,母子平安。消息传回宫中,皇帝果然龙颜大悦,多日阴郁的脸色缓和不少,立刻着内务府准备厚礼,派遣使团前往北狄看望四公主,以示恩宠。这份来自外邦的喜悦稍稍冲淡了朝堂上空的紧张气氛,却也再次提醒着所有局中人,外部势力的态度与动向,同样与这场激烈的皇储之争息息相关,不容忽视。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每一位皇子,每一股潜伏的势力,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和判断悄然行动着,谨慎地布局,耐心地等待。他们都知道,龙椅上那位深不可测的帝王不会永远沉默,立储的那把悬顶之剑,终将落下。而在此之前,任何一步行差踏错,任何一个环节的疏忽,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最终的夺位之争,已然在无声中拉开了更为激烈的序幕,而太子之位的最终归属,依旧笼罩在重重迷雾与算计之中,考验着每一位局中人的智慧、心性、实力和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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