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亲自操办的赏花宴,设在御花园中最负盛名的琼林苑。这一日,天公作美,惠风和畅,苑内百花争妍,姹紫嫣红开遍。然而,比那繁花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珠翠宝钿,精心打扮、环肥燕瘦的贵女们。她们或端庄典雅,或娇俏可人,或活泼明艳,或文静秀气,个个屏息凝神,使出浑身解数,或抚琴,或作画,或吟诗,或巧笑倩兮,希望能入得那几位天潢贵胄的眼,一步登天。
诸位皇子亦奉旨悉数到场(除了大皇子和六皇子),就连一向低调、仿佛置身事外的二皇子李瑞,和意兴阑珊、只求应付了事的五皇子李瑾,也不得不出席,端坐于席间。
三皇子李珏无疑是场中最活跃的存在。他周旋于众贵女之间,锦衣华服,风度翩翩,谈笑风生,举止得体,引得不少少女芳心暗动。然而,他那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却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位家世显赫的小姐,衡量着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与价值。
盛薇薇作为侧妃,也有资格随侍在旁。她脸上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得体微笑,应对进退礼仪周全,唯有那缩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了掌心,才能维持住那表面的平静。目光所及之处,每一位与李珏交谈的贵女,都让她心中的危机感加深一分。
盛小七作为七皇子正妃,自然也位列席中。她看着这堪比现代大型相亲综艺现场、甚至有过之而无无不及的阵仗,只觉得眼花缭乱,暗自咋舌。【我的天,这场面比宫斗剧拍摄现场还夸张!这些小姐姐们一个个跟开了屏的孔雀似的,也太拼了吧!这得凌晨几点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啊?】
她自动缩到人稍少的角落,准备坚决实施“多吃点心少说话,降低存在感”的保命策略,却没料到会被皇后娘娘突然点名:“小七,你过来,帮本宫招呼一下这几位小姐。” 盛小七吓得差点被一口糕点噎住,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救命!社恐犯了!我连人都认不全,怎么招呼啊!万一说错话是不是又要扣积分甚至被抹杀?】
李琂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淡样子,独自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品着茶,仿佛眼前的一切莺声燕语、争奇斗艳都与他毫无关系。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极其隐晦地落那个明显手足无措、却还要强装镇定的盛小七身上。看着她笨拙地试图与几位小姐搭话,结果词不达意,闹出几个无伤大雅却令人忍俊不禁的小笑话,反倒阴差阳错地引得几位性子活泼的小姐掩嘴轻笑,无形中缓和了些许现场过于紧张凝滞的气氛。李琂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原状。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浅碧色衣裙、气质温婉柔美、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在上前向皇后行礼时,似乎过于紧张,不慎被自己略显繁复的裙摆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当众失仪摔倒。离她最近的二皇子李瑞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多…多谢殿下。”少女站稳后,脸颊飞起两抹红云,声如蚊蚋,飞快地抬眸看了李瑞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一副受惊小鹿般的怯生生模样。旁人看来,此女正是吏部侍郎的嫡女,以温婉贤淑闻名的苏晚晴。
李瑞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语气平淡无波:“举手之劳,小姐下次小心。” 目光却在她低垂的、微微颤抖如同蝶翼的睫毛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
这英雄救美(虽算不得英雄,但确是救美)的一幕落在在场众多有心人眼中,自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仿佛一段宫廷佳话的美好开端。唯有近在咫尺的李瑞自己听到,那少女在低头瞬间,用极轻极快、几乎含在嘴里、与她那柔弱外表极不相称的语气嘀咕抱怨了一句:“这破裙子真是碍事……差点摔个狗吃屎……”
李瑞:“……” 他素来古井无波的眼眸底处,飞快地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和兴味。这苏小姐,似乎与传闻……颇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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