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一到，县里的稻田就成了金色的海。清晨四点的天刚蒙蒙亮，王大爷就踩着露水进了地，裤脚卷到膝盖，沾着湿泥的手握着镰刀，却没急着割——他望着田里轰隆作业的收割机，嘴角咧开笑。这台机器是林默上个月刚保养过的，齿轮上了新油，脱粒滚筒调得刚刚好，昨天试割了半亩，谷粒干净，没漏一粒进泥里。
“王大爷，您这机器够劲啊！”隔壁田的李婶直起腰，擦了把汗，“我家那台去年在周明远那儿修的，今年刚割两亩就卡壳了，还是林师傅来给摆弄好的，现在一天能割十亩！”
田埂上，林默正帮着小张给一台播种机做收尾检查。秋收忙，不仅收割机要修，播种冬小麦的机器也得提前备好。他蹲在机器旁，手指抠掉滚筒里的碎秸秆，抬头对车主说：“张叔，滚筒里的杂草得每天清，不然容易缠齿轮，我给你留了张保养表，贴在驾驶座上，照着做就行。”
就在这时，小王拿着手机跑过来，脸色发白：“林哥，不好了！邻县那边出事了！”
林默直起身，接过手机——是市农机配件市场的张老板发来的消息，附带一段视频：画面里，邻县的稻田里横七竖八停着十几台收割机，有的滚筒卡着断了的链条，有的发动机冒着黑烟，几个农民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发黄的稻穗，抹着眼泪。配文写着：“这些机器都用了周明远公司的配件，坏了没人修，农民快急疯了。”
紧接着，张老板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急促：“林默，我刚从邻县回来，亲眼看见的！有个老农跟我说，他家五亩稻谷熟得都要掉粒了，收割机坏在地里，去找周明远的公司，人家说‘是你自己操作不当，想修就得再买新配件，再交维修费’，那老农当场就哭了，说今年的收成全指望这几亩地呢！”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见过稻谷烂在地里的样子——小时候，爷爷种的三亩稻子遇到连阴雨，收割机坏了没人修，最后只能人工割，割下来的稻子发了霉，一家人那年冬天的口粮都没够。他能想到那些农民现在有多着急，那不是简单的粮食，是大半年的汗水、化肥钱，是孩子的学费、老人的药钱。
“李站长，”林默转身找到正在整理配件的李站长，语气坚定，“我想带团队去邻县，帮农民修农机。”
李站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跟你一起去！秋收不等人，不能看着农民白忙活。”
“林哥，这行吗？”老陈皱着眉，手里的扳手停在半空，“周明远之前那么坑你，现在他的烂摊子，咱们为啥要收拾？再说，咱们县还有不少农民等着修机器呢！”
林默拿起桌上的保养表，上面有农民签字的名字，一笔一画都很认真。他想起王大爷塞给他的炒花生，李婶送的腌萝卜，轻声说：“老陈，咱们修农机，不是为了跟周明远斗气，是为了农民。咱们县的农民日子好过了，邻县的农民就不是农民了？他们看着稻谷烂在地里，跟咱们县的农民急得哭，是一样的心疼。咱们多跑一趟，就能多救几亩地，值。”
小王放下手里的登记本，用力点头：“林哥，我也去！我昨晚刚把配件清单理好，常用的轴承、链条都备足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服务中心的两辆货车就装满了配件和工具，林默、李站长、老陈、小王，还有两个年轻的师傅，一行六人往邻县赶。车刚进邻县的村口，就看见几个农民站在路边张望，手里举着写着“求修收割机”的纸牌。
“是林师傅吗？”一个戴草帽的老农跑过来，手里攥着个断了的齿轮，齿轮上的齿都磨平了，“我昨天听县里的亲戚说，你们来帮忙修机器，我凌晨三点就来这儿等了！我家的收割机在地里卡了两天了，稻穗都开始发芽了！”
林默跳下车，接过齿轮看了看：“大爷，这是脱粒滚筒的齿轮，我们带了新的，现在就去地里修！”
稻田里的太阳越来越毒，晒得人皮肤发疼。林默蹲在收割机下面，手里的扳手烫得攥不住，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涩得慌。他擦了把汗，继续拧螺丝——这台机器的发动机因为用了劣质滤芯，进了杂质，得拆开清理干净，再换个新滤芯。
“林师傅，歇会儿吧，喝口水！”旁边的农民递过来一瓶凉水，瓶身上还带着露水，“我家老婆子煮了鸡蛋，你们垫垫肚子。”
林默接过水，没顾上喝，指着发动机里的杂质说：“大爷，以后换配件可得仔细看，劣质滤芯看着便宜，毁机器不说，还耽误秋收。”
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六个人没歇过脚。老陈负责修链条，手上磨起了水泡，就缠上胶布继续干；小王负责登记故障，嗓子喊得沙哑，还在跟农民说保养注意事项；李站长帮着抬配件，汗湿的衣服能拧出水来。
当最后一台收割机重新发出轰鸣，在田里划出整齐的割痕时，田里的农民们都鼓起了掌，有的甚至放起了鞭炮。一个老太太拉着林默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冰凉的：“林师傅，谢谢你啊！我家老头子瘫痪在床，就靠这三亩稻子买药，要是烂了，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周明远那个黑心的，收了我一千块换配件，才用半个月就坏了，找他还被赶出来……”
林默拍了拍老太太的手，从包里拿出一张配件辨别表，上面画着劣质配件和优质配件的对比图：“大娘，以后买配件就照这个看，有不懂的就给我打电话，我教您。”
那天晚上，林默他们住在村里的小学教室，地上铺着稻草，累得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可村里的农民没闲着，有人挨家挨户打电话，说“县来的林师傅救了咱们的稻子”；有人去村口的广播室，让广播员反复念林默的名字和服务中心的电话；还有人把林默修机器的照片拍下来，用微信发给外地的亲戚。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就传遍了邻县的各个村子，甚至传到了更远的两个县。有个远县的农民开了三个小时的车，专门来找林默修拖拉机；邻县的农机站干部带着锦旗，亲自到服务中心感谢；还有几个邻县的农机维修店老板，提着水果来请教技术——他们之前总被劣质配件坑，不知道怎么辨别，林默把自己总结的辨别方法、维修技巧，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们，还跟他们约定，以后一起给农民提供靠谱的服务。
“林师傅，你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有人不解地问。
林默笑着说：“咱们的饭碗，是农民给的。只要所有维修店都不用劣质配件，农民修机器不花冤枉钱，咱们的饭碗才能端得稳。”
而周明远的公司，这段时间却门可罗雀。之前买了他配件的农民，纷纷上门要求退款，甚至有人把坏了的配件堆在他公司门口；原本跟他合作的几个经销商，也断了合作，转而跟林默推荐的正规供应商合作。周明远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墙上的“行业领先”牌匾，气得把桌上的文件全扫在地上——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费尽心机抢生意，最后却让林默得了好名声。
秋收结束那天，县里开了表彰大会。县长亲自给林默颁奖，手里的“为民服务先进单位”牌匾沉甸甸的。县长拿着话筒，声音洪亮：“林默同志和他的团队，不仅守住了咱们县农民的收成，还把咱们县的好名声传到了周边几个县！他们用技术帮农民，用真心待农民，这才是真正的为民服务！”
台下的掌声里，王大爷拍得最用力，张老板笑着点头，老陈和小王眼里闪着光。林默接过牌匾，看着台下一张张熟悉的脸，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刚开服务中心时的艰难，想起周明远的刁难，想起农民们的支持，突然明白——名声不是靠吹出来的，是靠一件一件帮农民解决难题，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散会后，林默走下台，王大爷拉着他的手，塞给他一袋新磨的大米：“林师傅，这是我家今年收的新米，你尝尝，要是没有你，我这米还不知道能不能收上来呢！”
林默接过米，心里满是成就感。他知道，周明远可能还会找机会刁难他，以后的路也不会一帆风顺，但他不怕——他的身后，站着无数支持他的农民，有张老板这样的盟友，还有愿意跟他一起为农民做事的同行。在这个激荡的年代里，只要他守住“为农民办实事”的初心，就一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也能护好更多底层百姓的生计。
风里飘着新米的香，林默看着远处的田野，心里充满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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