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牌的消息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不过三天，市园林绿化协会就派来了专车，不仅载着“社区护树示范指导站”的铜牌，还拉了满满一车护树物资——专业修枝剪的银亮色在车厢里晃眼，防腐漆罐上印着绿色的树叶标识，便携式树围测量仪装在绒布套里，连两箱封装好的草木灰和细黄泥，箱子侧面都印着烫金的“红星巷护树专用”，透着股郑重劲儿。
巷口早早挤满了人，连隔壁东风巷、和平里的居委会主任都揣着笔记本赶来。张奶奶攥着绣了半世的槐树叶手帕，站在石墩旁不住往巷口望；几个孩子举着去年捡的槐树种，凑在护树牌下转圈，嘴里念叨着“新牌子会不会也有树叶纹”。
李秘书长亲自捧着铜牌走下车，铜牌的金边在晨光里泛着暖光，他站在老槐树下，声音洪亮得能传到巷尾：“经协会评审，红星巷护树模式不仅解决了本地老树问题，更开创了‘居民自治+乡土技术+档案管理’的新路径，现正式授予‘社区护树示范指导站’称号！今后每月拨付两千元护树专项补贴，用于物资采购和志愿队培训！”
铜牌被挂在护树牌右侧，阳光穿过槐树叶，在两块牌子上投下交错的绿影，像两棵树的枝丫缠在了一起。张大爷上前接牌时，指节蹭过铜牌边缘的纹路，手虽有点抖，声音却格外清亮：“谢谢协会信任！我们保证，不仅护好红星巷的树，更把法子教给更多街坊，让全市的老树都能好好活！”
掌声瞬间炸开来，张奶奶的手帕跟着晃出细碎的纹；之前反对施工改沟的王大爷，此刻也拍着巴掌喊：“早说你们能成！当初改沟时就看出你们心细，树交给你们，我们放心！”东风巷的王主任挤过人群，手里攥着老榆树的照片，照片边缘都被捏出了折痕：“小林队长、张大爷，你们啥时候去我们那啊？这老榆树的树洞再不补，我真怕撑不过夏天！”
和平里的李主任也跟着凑过来，笔记本上记满了老椿树的情况：“我们那老椿树周围的杂物堆得快到树干了，居民天天催，你们去了给把把关，我们心里也踏实！”林默笑着掏出早就拟好的帮扶时间表，纸页上还沾着点去年补树洞时的黄泥印：“王主任别着急，这周六先去东风巷勘察老榆树，下周六去和平里清杂物，物资我们都带够，保证不耽误事。”
李秘书长见状，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份“护树指导邀请函”，信封上印着不同社区的名字：“还有三个社区的主任今天也来了，都想请你们去指导，你们看能不能把时间表再排排？”赵大妈立马接过话头，围裙上还沾着早上烙饼的面星子：“排得开！咱志愿队分两组，一组去补树洞，一组去清杂物，人多力量大！”小王晃了晃新领的专业修枝剪，剪刃开合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正好试试新工具，之前用旧剪刀剪树枝费劲，这下能帮老榆树修修断枝了！”
周六一大早，志愿队的面包车就载着物资出发了。车刚拐进东风巷，就看见老榆树下围了不少人，有拎着小马扎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还有揣着相机的社区干事——老榆树的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半米深的树洞黑乎乎的，边缘挂着几片干枯的树皮，风一吹就簌簌掉渣。
小王先拎着便携式测量仪走过去，仪器的显示屏亮着绿光，他绕树围测了一圈，声音透着兴奋：“树围两米一，比咱槐树粗！树洞深六十厘米，宽四十厘米，比预估的浅点，好补！”张大爷蹲在树洞旁，从布兜里掏出根细竹竿，竹竿头裹着棉布，他轻轻往树洞里探，动作轻得像怕碰醒睡着的孩子：“里头没虫窝，就是碎渣多，得先清干净，不然泥粘不牢。”
赵大妈早把黄泥和草木灰按三比一混好，装在竹筐里，她抓起一把泥给周围的居民看：“你们看这泥，得揉到不沾手、能成团才行，太稀了挂不住，太干了会裂——就跟揉馒头面似的，得有准头。”东风巷的李大妈端着搪瓷缸子挤过来，缸子里泡着新炒的绿茶，非要塞给小王：“孩子，清树洞累了吧？喝口茶解解乏，你们这手艺比城里来的师傅还细！”
旁边几个孩子蹲在树旁，手里拿着画满绿圈圈的纸，小脑袋凑在一起盯着赵大妈的手：“奶奶，泥里为啥要加麻绳呀？是不是跟给树绑安全带一样？”赵大妈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差不多！麻绳能让泥干了不裂，就像给树的伤口缠了层绷带，结实又透气。”
小王和小李拿着裹了棉布的木棍，一点点把树洞的碎渣清出来，木棍擦过树洞内壁时发出轻细的“沙沙”声，碎渣落在铺好的报纸上，没一会儿就堆了小半堆。赵大妈接过小抹子，往树洞里填泥，填一层就用抹子轻轻压一压，泥面渐渐跟树洞边缘齐平，连细小的缝隙都抹得严严实实：“泥不能凸出来，不然下雨存水，树心该烂了——得跟树干的弧度顺上，看着才像树自己长的。”
有个拄着拐杖的大爷忍不住凑过来，指着树洞问：“之前专业队来说得用水泥补，说黄泥不结实，你们这法子真能行？”张大爷笑着指了指红星巷的方向，语气里满是底气：“咱槐树的树洞去年就用这黄泥补的，现在树洞周围还冒新芽呢！水泥太硬，树长不开，黄泥软和，跟树的脾气合得来，比啥都强。”
没到中午，树洞就补好了。赵大妈从包里掏出新鲜苔藓，一片片贴在树洞周围，嫩绿的苔藓沾着露水，贴在黄褐色的泥上，看着格外清爽：“这苔藓是昨天在后山挖的，只摘了表层，过几天就活了，既能挡雨，又能让树皮呼吸。”小陈举着新领的相机，镜头从补好的树洞扫到围拢的居民，时不时有人凑过来看着相机屏幕，七嘴八舌地说：“拍清楚点，我回去给我家那口子看看，也学学护树！”
东风巷的王主任握着张大爷的手，指节都攥白了：“太谢谢你们了！这树洞堵得我心焦半年了，你们一来，半天就解决了！中午我请大伙吃饺子，韭菜鸡蛋馅的，都是刚割的鲜韭菜！”东风巷的年轻小伙张强主动拎起装工具的袋子，跟着小王学怎么叠棉布：“哥，下次你们来，叫上我呗！我有力气，清杂物、扛物资都能干，也想跟着护树。”
林默笑着掏出印着“红星巷护树指导站”的联系卡，卡片边缘印着小小的槐树叶，他分给在场的居民：“有事随时打电话，档案我们下次来教，保证让你们也能自己护好树！”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时，志愿队的车往回开。车过大路口，和平里的几个居民正站在老椿树旁张望，看见车就挥着手喊：“下周六可别忘了来啊！我们把空麻袋都准备好了！”车窗摇下，能看见老椿树周围的杂物堆旁，果然摆着几个印着“环保”字样的麻袋，风一吹，麻袋角轻轻晃着。
小王摆弄着新修枝剪，剪刃上还沾着点榆树叶的绿：“今天补树洞太爽了！新工具好用，居民还热情，比在工地干活有成就感！”赵大妈翻着手机里小陈拍的视频，视频里东风巷的居民围着补好的树洞讨论，评论区里已经有别的社区的人问：“下周去不去我们那？我们社区有棵老石榴树，总掉果子！”
张大爷靠在车窗上，望着路边刚发芽的小树，突然说：“下次去和平里，得多带点麻袋，清杂物用得上。再教他们给椿树浇透水，春天正是长根的时候。”林默掏出手机给李秘书长发消息：“东风巷帮扶完成，效果很好，下周六和平里见。”
手机很快弹出回复，屏幕亮着暖光：“太好了！市电视台听说了，想下周来拍你们的护树故事，还要做专题报道，让更多人学你们的法子！”
车厢里瞬间热闹起来，赵大妈拍着大腿笑：“咱这普通街坊，还能上电视？早知道今天该换件干净围裙！”小陈举着相机说：“没事！下次拍的时候，我给您拍得精神点，再把您晒的草木灰也拍进去，那可是咱的‘护树宝贝’！”林默看着大家笑着的模样，又看了看窗外掠过的树影，心里想着：从一棵老槐树开始，到一块金灿灿的铜牌，再到满车厢的笑声和期待，这条护树路，早不是几个人的事了——它像槐树根一样，悄悄在更多人的心里扎了根，要长出一片更密的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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