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雨连下了三天,义庄的木窗被风吹得吱呀响,文才正对着账本唉声叹气——上个月帮李村驱邪的酬劳,到现在还没结清。秋生蹲在院子里磨铜钱剑,忽然听见院外传来铃铛声,那声音细弱又诡异,不像是镇上货郎的铜铃。
“师叔,你听!”秋生竖起耳朵,九叔刚把晒干的艾草收进竹筐,眉头瞬间皱起。这铃铛声带着“摄魂”的调子,寻常人听了只会觉得烦,却能勾动邪祟的气息。他抓起罗盘往外走,文才慌忙揣上两张黄符跟上,刚拐过村口老槐树,就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小姑娘,手里攥着个缺了口的银铃铛,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坟地发呆。
“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儿?”九叔放缓声音,小姑娘转过头,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不正常。“我找我娘,”她晃了晃银铃铛,“娘说听见铃铛响就会来接我。”文才刚想再问,罗盘指针突然疯转,指向小姑娘身后的坟地——那片坟地去年发大水时塌过,埋的都是无主的尸骨,怎么会有“娘”?
九叔悄悄把桃木剑别在腰后,刚要开口,小姑娘突然往坟地跑,银铃铛的声音变得尖锐。“别追!”九叔想拦,秋生已经冲了出去,刚踏进坟地,脚就像被钉住一样,低头一看,泥土里竟伸出无数青灰色的手,正往他裤腿里钻。“是尸手!”文才赶紧扔出糯米,糯米落在地上“滋滋”冒白烟,那些手瞬间缩了回去。
小姑娘站在坟地中央,银铃铛掉在地上,她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动。“不好,是‘借尸养祟’!”九叔掏出黄符,刚要掷过去,那小姑娘突然张开嘴,发出老妇人的声音:“多管闲事的道士,拿命来!”她猛地扑过来,指甲变得又长又黑,眼看就要抓到秋生的喉咙。
文才急中生智,把腰间的墨斗线往小姑娘身上缠,墨斗线一碰到她,就冒出黑烟,小姑娘惨叫一声,后退几步。九叔趁机掏出铜钱剑,对准她的眉心刺过去,“砰”的一声,一道黑气从她头顶窜出来,化作个老妇人的影子,手里还攥着个一模一样的银铃铛。
“你本是五十年前饿死的孤魂,为何要附在孩子身上?”九叔厉声喝问,老妇人的影子晃了晃,声音带着哭腔:“我女儿当年就是在这儿丢的,我只是想找个孩子陪我……”原来这老妇人当年丢了女儿,死后执念不散,借着银铃铛勾来迷路的孩子,想把孩子的魂魄留下来。
秋生听得有些动容,刚想劝,九叔却摇头:“执念再深,也不能害人性命。”他从怀里掏出张“度魂符”,念起咒语,符纸化作一道金光,裹住老妇人的影子。“若你肯放下执念,我便帮你找女儿的下落。”老妇人的影子顿了顿,慢慢化作一缕青烟,钻进银铃铛里。
小姑娘醒过来时,已经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在村口迷路了。九叔把银铃铛交给她,让她赶紧回家,又在坟地周围撒了圈艾草,防止再出邪祟。
回到义庄时,雨已经停了,文才摸着饿扁的肚子抱怨:“这下好了,酬劳没要到,还搭进去两张黄符。”秋生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明天我就去李村要账,不给就把铜钱剑架在他们村长脖子上!”九叔看着打闹的两人,拿起竹筐里的艾草,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义庄的日子虽清苦,却总有些事,比酬劳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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