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林子,一道问路,顺利找到镇上唯一的小站,一面坡。
为啥叫一面坡?
因为山到这跟让雷劈了似的,只剩半面山壁直直立那儿。
小站有年头了,红瓦,黄墙,墙上还贴着开锁、办证之类的小广告。
陈十安进屋直奔售票口,窗口里坐着个烫卷花的大姨,见他探进个脑袋,哒拉着眼皮:“去哪儿?”
“大姐,去哈城!”
陈十安把破包往窗台上一墩,咣当一声,惹来卷花大姨一个白眼。
“硬座二十一,加保险两块,一共二十三。”大姨伸出染着红指甲的手。
“多少?!”陈十安吓一跳,兜里满打满算一百八十三块五毛,这一下子干掉二十多!
“买不买?不买让开,后面的去哪儿?”
“别挤,踩我脚了!!大姐我买!一张硬座!”
他咬牙数出二十三块钱递进去,拿完票,挤出排队的人群,随着人流检票进站。这时候火车还没到,他蹲在站台上,一脸稀奇的左右打量。
旁边仨一起等车的小媳妇瞅他直乐:“看那小子,破兜子捂那么紧,肯定揣着彩礼钱进城娶媳妇!”
陈十安嘿嘿一呲牙,心里骂:娶个六,老子兜里这点钱也就够请你们喝西北风。
很快,一辆绿皮火车呼哧呼哧晃进来。
陈十安挤上去,车厢里全是汗味、脚丫子味。
他找到座位坐下,对面坐着一胖一瘦俩小子,瘦的描龙画凤,胖的满脸疙瘩。开车后,一人抱一桶泡面,吸溜山响。
瘦子斜眼瞅陈十安补丁摞补丁的袖子,拿胳膊肘怼胖子,挤眉弄眼道:“瞧见没?山里下来的山炮,估计连火车都没坐过。”
陈十安听见了,但懒得搭理,抱着包往外瞅。
窗外的树木飞速往后倒,风吹的玻璃“呼呼”响。他寻思着,这铁家伙吃啥跑这么快?要是能拉柴火,得省多少驴腿?
瘦子见他不吭声,越发来劲,把油乎乎的手往他跟前凑:“哎,哥们儿,帮哥拧下瓶盖。”
陈十安瞥他一眼,那手青黑一片,指肚发紫,明显是扎了冰毒针,山里也叫扎冰溜子。
他慢悠悠开口:“兄弟,你这血脉都堵成麻花了,再扎俩月,胳膊得锯。听哥句劝,回去做个人,别再作死。”
声音不高,但足够周围的人听清了,全都齐刷刷看过来。
瘦子脸胀的通红,腾一下站起身,结果一激动手里泡面碗哗啦扣在胖子裤裆上,烫得胖子一个高蹦起来:“哎我操,你他妈找事是吧?”
胖子双目圆瞪,抡起拳头,对着陈十安面门就砸过去。
陈十安身子往后一仰,拳头贴鼻尖过去,抬手在胖子肘弯一点,没等反应过来,胳膊“咣当”砸在座椅上,酸痛麻痹,疼得他眼泪横飞。
瘦子见胖子吃亏,伸手从腰里摸出卡簧刀,啪的弹开,奔着陈十安腰眼恶狠狠扎过去!
陈十安抄起桌上剩下的泡面桶,一扬手,直接扣他脑袋上,热汤顺着脖子往下淌,瘦子烫的吱哇乱蹦,手里刀也掉了。
旁边看热闹的旅客有不少掏出手机,一边拍视频一边笑:“嘿!哥们牛逼啊!”
等列车员赶来时,陈十安已经收手,坐回自己座位。他双手抱肩,一脸无辜眨眨眼:“同志,是他们脚滑,自己摔的。”
胖瘦二人眼神怨恨的盯着他,碍于对方恐怖的战力,终是没敢吭声。
几个小时过后,火车到达哈东站。临下车时,胖子还回头冲陈十安放狠话:“山炮!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陈十安则冲他摆摆手:“俩二逼!赶紧去医院挂个骨科,晚喽胳膊废啦!”
走出站台,天已经擦黑,站外街上高楼林立,霓虹闪烁。站在其中,他寒碜的样子,像极了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
陈十安咽了口唾沫,肚子“咕噜”一声,提醒他该祭五脏庙了。
带的半拉烧鸡在车上就吃进肚了,现在早就消化干净了。他狠狠心,在街边买俩烤冷面,不加肠不加蛋,三块;又买一杯热乎豆浆,两口喝掉,打个满意的饱嗝。
吃饱肚子,开始琢磨住的地儿。
旅店不敢想,他这点钱住完就得饿扎脖。
正犯愁着,后头有人喊他:“哥们儿!哥们儿!是你不?”
回头一瞅,一个将近一米九,又黑又壮的胖子冲他乐:“我呀!火车上坐你斜对面,你揍那俩傻逼时候还给你鼓掌来着!”
陈十安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收拾胖瘦俩二逼的时候,这小子激动的嗷嗷叫好。
这哥们说他叫李二狗,一面坡人,在哈市老道外扛大包。
李二狗热情得很,聊了两句,知道陈十安在哈城还没有落脚地,就直接招呼陈十安跟他走:“走,去我那儿!我们那空铺多,不要钱,就图个热闹!”
陈十安一听,这是瞌睡就给送枕头啊!好人!绝对好人!
他心里高兴,嘴上却客气:“那多不好意思,谢了哥,回头帮你扛两包水泥!”
俩人坐上13路公交,晃了四十多分钟,下车进入一条老街。
这条街有个不太上台面的名字,叫裤裆街,因形似裤裆得名,两边全是上个世纪的老屋。
住的地儿在街尾,原先是俄国人留下的面包炉,改成宿舍,一铺大炕能躺十几个人。
李二狗把陈十安安排在靠窗的位置,窗玻璃年久漏风,四周拿塑料布钉着。
到夜里十点,打工的人们都回来了。这帮出力赚钱的爷们儿见到生人也不见外,呼啦啦围上来打招呼。
有好奇的问陈十安是做啥营生,他琢磨了一下,面色腼腆说:“山里人,别的不懂,就会看点阴阳事儿!”
听说这毛头小子有这本事,这帮人都笑嘻嘻的围着让他看手相。
陈十安哪会那个,就干起老本行,给他们瞧气色!
哪个腰酸,哪个胃寒,哪个被酒色掏空,说得头头是道。
大家伙儿佩服得五体投地,纷纷翻出烧酒、花生米、红肠等吃食,非要和这小兄弟喝两杯。
东北人喝酒可不用小盅,人手一个三两杯倒满就开喝!
不一会儿,陈十安就被灌了两杯散白,脸蛋脖子喝通红,按住杯口直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别到了!喝不下去了!”
正笑闹着,屋门“咣当”被一脚踹开。
七八个手里拎着钢管、链子锁的混混大摇大摆走进来,领头的是个光头金链男,胳膊上纹个忍字,却一点没忍,张嘴就骂:
“那个山炮呢?给老子滚出来!”
原来是白天火车上那个瘦子觉得丢了面儿,于是下车后偷偷跟着二人找到这里,记住地方后又回头带着七八个人回来找场子。
陈十安叹口气,把酒杯放下,抄起炕边捅炉子的铁通条,对二狗说:“哥们,借个家伙事用用,打完狗还你。”
他伸腿下炕,冲光头呲牙一笑:“找你爷爷?咱出去唠,别砸了人家地儿。”
一行人呼啦啦往裤裆街后身死胡同走,身后还跟着刚才喝酒的一帮人。虽然听二狗说这小子挺能打的,但也生怕他吃了亏。
按照东北人的性格,一起喝了酒,对了脾气,那就是哥们儿,断没有下了酒桌看哥们儿挨打的道理。
很快到了地方,光头一挥手,小弟们上来围住陈十安,全都嘿嘿怪笑,不怀好意。
陈十安把铁通条往地上一插,撸起袖子:“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哎我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小伙子,问过爷们儿没有!”李二狗扯着嗓子喊道,其他几人也都附和起来。
光头扬起铁管,一指李二狗几人,粗着嗓子骂道:“没你们事儿,别他妈逼逼嗷,给老子滚远点,一会儿崩你们身上血!”
“哎卧槽!我这暴脾气!”李二狗说着就冲过来了。
陈十安晃晃有些晕的头,一把拉住他往后推:“二狗哥,你们往后站站,看弟弟让他们管你叫爷爷!”
光头早就不耐烦了,骂了句“装逼”,抡起钢管就砸。
陈十安侧身让过,并指在他肋条一点,光头半边身子立刻木了,手里钢管“当啷”掉到地上。
紧接着通条横扫,“当当”两声,两个黄毛膝盖中招,跪趴倒地。
瘦子想绕后偷袭,被十安回身一脚直接镶墙里,又扑通掉到地上。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光头七八个人全躺下,哎呦哎呦惨叫不止。
陈十安把通条往光头脖子上一搭,蹲下身,慢悠悠道:“哥们,我是山里来的,不懂城里规矩,但我知道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今天老子手下留情,再有下回,给你们全丢松花江喂鱼,信不?”
光头被他恐怖的战力吓得直哆嗦:“信信信!大哥,我服了!”
陈十安收回通条,用衣服擦擦:“你刚才声音太大,吓着我哥了。”
抬眼,目光狠戾:“道歉!叫爷爷!”
光头一骨碌站起来,利落的朝李二狗九十度大鞠躬:“爷爷,我错了!”
陈十安摇摇头,扭头招呼二狗等人回宿舍。
身后,月光照在胡同里,地上一排混混一动不敢动,格外乖巧。
夜里十二点,大通炕上鼾声四起。
陈十安躺在漏风的窗根下,把帆布包搂怀里,握着挂在脖子上的铜铃,很快就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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